读止庵《惜别》有感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念念追忆,惜别在远道

《庄子?德充符》中有云“人莫鉴于流水而鉴于止水,惟止能止众止”,止庵之名便源于此。“止”是时时告诫自己要清醒,不嚣张,悠着点;“庵”是我想象中读书的所在之处——荒凉里那么一个小草棚子而已。止庵曾有言:对他自己来说,事情有“非做不可”与“可做可不做”之分。非做不可的事可以凑合,比如吃饭;可做可不做的事则要认真去做,比如写作。止庵行文清淡如茶,无喧哗矫饰,落实细节处见其幽微,情感留白处恰当自然,耐人寻味,却不故作高深。止庵的书写带我们重观文字的干净面貌,它立意在寻常日子里,但并不困囿于此,而是直击人心深处的感喟和追问。

《惜别》是止庵在母亲故世三年后,经历涓滴沉淀,凝练而成的生死体悟。全书共有六部分,以母亲的离去为起点,片断式地向回追溯。母亲生前的日记和书信,与作者的回忆和思考两相交替,形成两种对立却彼此依存的书写状态。母亲留下的手泽,充满亲人相处时的温暖细节:最常做的那道红菜汤,与“我”一起看过的电影,病重时吃下的那枚小布丁……这些事情平凡微小,却感人至深,是生之存在的切实印记。由此,止庵在众多生死论说中上下求索,呈现出从死看生的独特角度:死是一个人的终局,令故去者成为一种“曾经存在”;死也是众人的终局,令所有生者成为中途正在逝去的“在死者”。作如是观,我们可以获得另外一种眼光,由他及己,重新思索我们每个人都要面对的生死大问。扬之冰言“止庵的文字,他能够用节制的方式写出汹涌的情感。这是一个人的‘惜别’,却会唤起每一个人的‘惜别’,这是人生绕不过去的刻骨铭心的经历。”
【读止庵《惜别》有感】对于我们来说,那般烙入骨髓的生死永隔怕是还未经历,但是书中止庵对于生死的哲学解读却让人深思。就如史航说的:“我没写过专门的书谈父母,止庵写了。读这本书时,天正在下雨,我读着,就像在别人的大黑伞下避了雨。”那种感觉,就如突然在你眼前闪现了一道光,不耀眼,却照出了一个此前的你从未涉足的世界,忽然意识到,原来若干年后自己也可能去往那里。还在世上却又仿似永不能再回归了。
之前对于可能再无相见的感知最深的莫过于崔护《题都城南庄》了:“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自然是最长情却也是最绝情的,离愁别绪,生死苦等,在它看来不过须臾小事,怎能因此错过桃花花期?何况,只是人面无处寻,还远不到死者长已矣的地步。而纳兰容若的“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则更让我慨然了,毕竟曾经的回忆不是想忘就能忘却的,更懊丧的是那时的自己不懂珍惜,彼时的寻常便是此时的情殇了。

永远,这是我们经常挂在嘴边的,如今想来,未免讲得太轻易了。直到自己在乎的人去世了,才能体会到,永远是无底的深渊,有始无终。这个词实际上只有否定意义:当我们说永远如何,只是一种愿望,说永远不能,才是真的。直截了当地说,除了死亡,什么也不能以此形容。《论语·先进》中“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是啊,一个人的死与不死,死期的提前与推后,所导致人生内容的减少与增加,所有后果,最终完全由这个人自己来承担,犹云“活该”是也。天地间之大不公平,恐怕莫逾如此。“命”未必是先验的,而是对于存在中的某一部分的认识。没有经历过死亡哪知生时的庆幸与得意,可若经历了死亡,生便于你再无关系了。所以活着的人只能透过生而来感知死了,但这种觉悟哪怕是尝试又有几人做到过呢?

常听人说可以共患难,不能共享乐,或者反之的话,这都是活人之间的事,孔子所谓“仁”可以解决;生死之间的痛苦他人无法分担,所以老子要说“天地不仁、天道无亲”。
止庵借《惜别》指出了世人在面对死亡时最大的两个困境。一个是个人只能独自面对死亡,他人始终是他者;另一个便是我们无法用对待一个濒死者的感情去对待其他人。我们除了要面临死亡,还要面临“为时已晚”,无论哪一点,都让人痛苦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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