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情缘

小九认识了一个人,网上,一个会吹长笛的北方男人。
第一次交集,他的坦诚和友善,便赢得了小九的好感。下线的时候,那人主动留下了手机号,“来北京就给我打电话。”语气宛如一个熟识已久的朋友。
小九也破例把自己的电话给了这个刚刚认识的叫沈洋的男人。
当晚,小九便收到了沈洋发来的短信,小九莫名有些高兴。
此后的日子,沈洋居然每天都会给小九发短信,从不缺勤。小九平淡无奇的生活,平静如水的心境,因为沈洋的出现变得鲜活起来。两人你来我往的其实都是些泛泛的闲话,却像总也说不完,一不留神就已是深更半夜,却乐此不疲。缘分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让原本毫无干系的两个人相遇,一“聊”如故,迅速建立起亲密的情谊。
后来的某一天,沈洋说,“小九,咱以后不熬夜了,女孩子要有足够的睡眠才漂亮。”
小九看着短信,笑了,不置可否。她喜欢这北方男人说话的腔调,亲切。
果然,此后每天十点半,沈洋便很有原则地:好了,小九,该睡觉了。末了总不忘叮嘱她要吃早饭,冷了加衣服之类,小九正是意犹未尽之时,满心不舍,嘴上却不说,沈洋的话明明让她觉得温暖,她却嘲笑他是啰嗦的大叔。
前阵子习惯了和他聊到深更半夜才睡,跟她道别后,他在干什么呢,会不会又和其他女孩子聊得热火朝天?这个想法让小九有些烦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再后来,沈洋再怎么对她好,她却有意无意地跟他耍赖,使小性子,沈洋从来也不急不恼,像个宽厚的兄长,尽管把她当小女孩般哄着,宠着,她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身边的朋友对小九说,沈洋一定是爱上你了,才会这样对你好。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你了解他吗?小九不置可否。她以为,她对沈洋,只是喜欢,是欣赏,是一种坦荡磊落的情谊,不现实,不功利,无欲无求。
那天,小九第一次接到沈洋的电话。
小九按下接听键,想都没想,粗声粗气地:“喂?干嘛?”
“小九?你好吗?”沈洋在那边说。
小九有片刻的呆滞,他的声音,多好听啊,浑厚,低沉,你几乎都能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男性的阳刚气息。小九的心,毫无征兆地有些慌乱。
他的普通话字正腔圆,他说话的语气很柔和,仿佛饱含深情,他言语间偶尔发出的轻笑,一切的一切,仿佛有种魔力,让小九气焰顿失,她的声音情不自禁变得柔弱,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变得紧张,她的心里,对电话那端的那个人,莫名产生了新的联想。
找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小九对沈洋说,“你那下雪了吗?拍几张雪景给我看看吧。”
“你是想看我吧,哈哈。”沈洋说。
酝酿了许久的小心思一下被戳穿,小九又羞又恼,“哎,谁要看你!人家这边都没下过雪,才想看嘛。算了,不要你拍了,不要你拍了!”急着撇清嫌疑的小九,转念就意识到自己的欲盖弥彰。想到沈洋一定在暗笑自己,小九羞愤不已,恨不能找块豆腐撞死。
沈洋很快就把照片发了过来。
虽然此前已经对他进行过无数次的想象,但真要“见”到了,小九居然感到紧张。她犹疑了一会,才下定决心一般,把照片打开。看到沈洋的那一刻,小九笑了,她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就笑了。
他身形挺拔,相貌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帅哥,但是那种很顺眼的类型,看着就很善良,他的单眼皮单得很纯粹,所以他笑的时候,看上去眼神单纯,像充满阳光的大男孩,不笑的时候,却又像是透着小小的忧郁。
【指尖情缘】小九把那些照片看了又看,说,“什么时候让我听听你吹长笛吧?”
沈洋说,“好,你想听什么我就给你吹什么。”
这样一个男人,吹着长笛的时候,该是怎样的动人?小九想。
那个阴冷潮湿的冬天,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春暖花开时节,小九对沈洋说,我要出门去了。
沈洋惊讶:“去哪里?”
“去旅行,好久没出去了。”
“别急,七月份我就可以休假了,带你去长白山看雪。”
“长白山?去看雪?夏天?”
“对,我很喜欢长白山,去过好几次了,那儿的风景特别美,夏天还能看到雪,多好,你不是想看雪吗?”
小九喜欢“带你去”的说法。沈洋的语气总让她觉得舒服,温暖亲昵,却不暧昧。于是越发像撒娇一般:“可我最想去华山嘛!”
“没关系,今后咱们去遍所有想去的地方。”
今后?咱们?小九敏感地捕捉到了某种信息,有种异样的情愫,从心里蔓延开来。想起曾经很喜欢的一首歌:青春如酒,醉了把你手紧握,带你看山看河,看我情上心头。
后来,沈洋果然在短信里对小九说:我很想你。
那条信息被小九一直保存在手机里,不舍得删掉。
再后来,沈洋说想念越来越频繁,字里行间的表达,也越来越炙热。终于有一天,正在和朋友喝酒的沈洋对小九说:小九,嫁给我吧!
小九盯着手机,傻乐了半天,心想远方那个家伙,一定是借着酒精的力量,才敢做出这般大胆的告白。只是, “嫁给我”这样的话,对小九来说,太过直白,她期待的爱情,应该是百转千回,荡气回肠的。
他们之间,一直是沈洋主动。小九把自己对沈洋的感觉,定位为“喜欢”。于是每每在沈洋向她暗示或表白的时侯装傻,一次又一次。
沈洋一如既往的包容小九的任性,关心她的饮食起居,只是风花雪月的那些,渐渐地不再提起。小九暗暗有些失落,小九告诉自己,如果沈洋再跟她表白,一定要好好珍惜。即使他仍然说“嫁给我”,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沈洋没有再表白,甚至没有任何前兆,忽然没了音讯。
一整天,小九心神不宁,沈洋的存在,原来早已成为一种习惯,一份寄托。她拿起手机,想问问,随即又打消了念头,也许他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也许下一刻就会出现。
沈洋并没有出现,已经好几天了。小九不是不想联系沈洋,只是在她看来,表达牵挂的时机,越早越好,时间长了,你再诚挚的关切,倒像是对他行踪的好奇,少了那么点底气。而且,她也不信沈洋会就这样离他而去。
小九把沈洋的来电铃声设置成唯一的,只是,期待的声音从来也没有响起。
小九恨恨的想,再给他几日期限,还不出现,就删掉他的号码!“期限”却总是一推再推,没有尽头。
那个有着阳光笑容温暖声线的男人,似乎就这样从小九的生活中消失了。
那晚,小九在网上跟一个人闲聊,心不在焉地。对方突然叫她“丫头”,小九呆住了,几乎要产生错觉,如此熟悉而亲切,是沈洋一直以来对她的称呼啊,眼泪霎时涌了上来。
失去沈洋的日子,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可她从没有停止关心他所在城市,那边的新闻那边的风景那边的天气,任何有关那个城市的信息,都会勾起她的无限怅惘。好多次,小九都想鼓起勇气拨通沈洋的电话,大声告诉他:其实,我真的很在乎你!但,只是想想。
从前沈洋叫她 “丫头”的时候,一定充满了怜爱吧,而自己却没有顾及过他的感受,他一定是伤心了,才会离开。不知哪来的勇气,小九一把拿起手机,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毫不犹豫拨了出去,这次,她一点也不慌乱,只是凝神静气,等着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要马上跟沈洋道歉,她还要告诉他,其实她是在意他的,虽然她从不说……
满腔柔情来不及倾吐,生生被一阵忙音打回现实。小九再拨,还是没人接,那晚,小九不记得打了多少次,始终没人接。
小九还是每天都打,上午、下午、晚上、半夜,统统试过,电话依然没人接听,却一直保持畅通,小九恍然大悟。
借来别人的手机,小九的心咚咚狂跳,震得她身体发颤。电话很快就通了。
“喂?你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小九忽然就说不出话来。
“喂?”沈洋又问。
“我是小九!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对方沉默了。
“给你打那么多次,你为什么不接?”小九愤愤地。
沈洋还是沉默。
一腔怒火忽然化为满腹委屈,小九哭了起来,诉说着自己这些天来的难过焦虑,说设置成唯一的铃声,说收不到短信的寝食难安,说每天都会打开他照片……絮絮叨叨,语无伦次,甚至没有注意到电话那头的轻笑。什么矜持,什么骄傲,这一刻,统统见鬼去吧!
“丫头,对不起,”沈洋终于说话了,声音有些颤抖有些哽咽,又像带着笑意:“我不想让你难过,我只是不确定,你对我的感觉,不想对你造成困扰。其实,我从没真正远离,只想着有一天,你真的需要我了,我便飞奔回来。”
“嗯,我想你,真的想你,很想很想。”小九笑了,眼泪却止不住地流,就像她压抑已久的思念,释放得如此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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