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自己和解,做敏感、脆弱的自己

与自己和解,做敏感、脆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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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婷看我一脸愁容,便询问原因。
我叹了口气:“老公身边的女人太多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一脸懵逼的婷惊讶地望着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老公身边的女人确实很多,不仅多,而且同住一个屋檐下。算起来已经有四个了,分别是我、婆婆、老公的侄女(婆婆的孙女),还有我们的女儿。
四个女人一台戏,弄得我这个女主人完全没有什么地位可言。试想一下,作为女主人的我如果遇到不爽的事,我能对着不到两岁的女儿说教吗?不能。我能对着婆婆唠叨吗?不能。我能对着老公的侄女发脾气吗?不能。不仅不能,而且我还要做一个好妈妈,好儿媳,好舅妈,唯独不能做那个有小情绪小烦恼的自己。
这些我都忍了,唯独不能忍的是,在和侄女相处的过程中,那个被她唤起的敏感、脆弱的自己!
这个故事持续了快两年,只是随着时间地推移,渐渐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但在这个故事变得不重要之前,还是想写些碎碎念的东西,送给那个敏感、脆弱的自己,以此纪念这段从阴暗到淡然、从虚伪到真实的光阴。
01
侄女比我小4岁,心理学专业且过了二级心理学考试,毕业至今住在我家备战公考与法考,她来之时,澜澜出生不久。之初,我很欢迎她的加入,因为她性格开朗,为人善良。我也告诫自己,过了这段过渡期,她将工作、结婚生子,开启人生另一段旅程,和她相处的时光毕竟有限且唯一,我应该好好陪她走过这段时光。
我以为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全然地接纳她的存在,但是我错了。
回首这一年半的心理历程,我从未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巨大的忧郁和绝望,就像被关进了一个漆黑的屋子,没有一点阳光,我使劲地呐喊,没有一丝回应。
没有阳光,是因为,我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竟然如此敏感、脆弱和玻璃心。
没有回应,是因为,所有家人看到的,只是我的阴暗,和她的阳光。
在此我不想谈论她为什么会如此让我反感,毕竟从我的角度看到的她,并不客观、也不真实,因为我是带着一个根深蒂固的、强大的背景和她相处的,这个背景就是我对过往所有经历的认知,这种认知是主观的,并不客观、真实,可理解为佛学中的,我执。
但有一点我不得不提,就是她的阳光。她的阳光太耀眼,耀眼到不真实,这深深地刺痛了我。我不能容忍一个不真实的人和我住在一个屋檐下,因为她的存在随时会激起我那颗敏感、脆弱的玻璃心,让我不自觉地带上一张虚荣的面具来面对她。
有谁能容忍一个在家都带着面具生活的自己?
02
我陷入了一种巨大的矛盾之中,这矛盾让我感到如此抑郁与绝望。
一方面,我特别容易被侄女和他人的一些言语和行为所刺伤,虽然都是很小的事情,但还是令我非常的抑郁和愤怒。我想令他们停止一切对我不理解的言语,不要在以他们的标准来评价和判断我,我想逃离和他们相处的环境,想逃离和他们在一起的痛苦。我想对他们大吼大叫:“不要用你们的阳光标准来衡量我,我他妈想干啥就干啥,管你鸟事!”
另一方面,我知道是自己太过于敏感和脆弱了,是自己这敏感和脆弱的玻璃心让我产生以上的情绪和感觉。我的心情不是因为外界刺激而变得糟糕,而是我对外界刺激的内在解释所造成的。我不应该如此敏感和脆弱!我强烈地自我批评、自我否定、自我控制,尽量不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我的愤怒和不满,担心一旦我表现出来,将会破坏这“和谐”的关系,到时候很难拉下面子弥补。
同时,我没有办法将上述的巨大矛盾和强烈绝望向他人倾述,没办法开口。因为一旦开口,他人看到的,的的确确是我那颗敏感、脆弱的玻璃心。
所以我一方面极易受伤、愤怒,一方面又认为这是不对的,又没办法倾诉,身处巨大的矛盾之中,抑郁有绝望。
03
当时我尝试过许多方法排解,其中一个方法就是:对抗
当我察觉到自己如此敏感、脆弱时,我是极力抗拒的。首先,我不承认自己是一个敏感、脆弱的人,我极力排斥它,否定它,无视它;其次,我在侄女面前带上了一张虚伪的面具,这张面具看似正向却又虚荣,虽然我感觉到这张面具有时让她感觉并不好;最后,我看了许多正能量的书籍,并记录下那些充满力量的言语,比如“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我为自己的生活负100%的责任”、“微笑吧,没什么大不了”,以为在内在填满阳光,便可驱除阴暗,填满有力量的信念,便可对抗敏感、脆弱。
事实证明,这毫无效果,而且我内在的痛苦愈演愈烈。
感觉到自己如此不真实,如走在云端一样,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从云端坠落的危险。我害怕自己从云端坠下,因为那必将摔得体无完肤、惨不忍睹。而又有个潜在的、强烈的声音告诉我,狠狠地摔下去吧,你会感受到双脚踏在泥土上的踏实,将会那般真实、自在!
在这种强烈的矛盾之中,我终于来了一个态度180°大转弯。在其他人面前,我还是曾经那个不需要伪装的自己,只是在侄女面前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刻薄、冷漠、不苟言笑的自己,我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她,我有多么讨厌她。我甚至和她没有对视、没有言语、没有基本的沟通,她出现的角落,绝对没我的影子。
但是我不满足仅在侄女面前爆发,我有种冲动,想告之天下,我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于是我做了一件彻底自毁形象的事情,在微信家庭群里说了一句负气的话,然后果断退出群聊,这直接向亲戚圈宣布,我变成了一个你们都不喜欢的人!
我终于正式地向大家宣布,我变成了一个自己曾特别厌恶的类型,我就是这么阴暗,这么敏感和脆弱!
当晚,老公无奈地对我说,不要急于表达,让子弹先飞一会儿。因为我发出的子弹可能已经射中了亲戚中的某人。
我不愿承认自己做错了,并歇斯底里地告诉他,我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内在“一致”。
我含着泪说,虽然我变成了一个让自己都讨厌的人,但我感受到了一种真实,我感受到了与自己的和解,不再那么“分裂”,我喜欢这种内在一致、真实的感觉
04
这本质上相当于是自己主动打破了对虚荣的追求,不再指望依靠伪装来获得一些良好的自我感受。
那晚“自毁形象”的事件后,我决定不仅和自己达成和解,也希望与他人达成和解,期望他人能够理解我,尤其是侄女。于是我向她发了一条长长的微信,向她承认了自己的伪装,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有所好转。
但是,我得到的回应,是满满的正能量,她再次试图用阳光照耀我,以此希望我能感受良好。这再次刺痛了我。
她看到的永远是别人的问题,没有将自己代入关系之中,去察觉那份可贵的真诚。她从未向别人袒露过自己,用满满的正能量为自己构筑了一层厚厚的保护层。
于是我再次切断了与她之间的所有联接,再次陷入一种痛苦的恶性循环之中。夹在中间的老公,因为我的状态,也变得绝望起来。我是一颗石头,击中了家里的所有人。
当然,事情最终有了好转。改变的契机,源于那个从绝望中走出的男人,我的老公。他的方法就是:倾听
以前他一直那么理智,用各种道理告诉我,老婆你出了问题,你需要改变。他这样的言语往往将我和侄女之间的矛盾,转变成我和他之间的矛盾。连一个以前最懂你的人,都变得如此不理解你,这是什么样的感受?在一次次与他对话交锋后,我们进入婚姻中最灰暗的阶段。那年某月的某天,我提出了离婚,他没有回复我。直到他开始不再告诉我他所谓的道理,转而静静地倾听,单纯地倾听,事情才开始有所好转。
在他倾听时,我各种毫无逻辑的情绪和感觉,慢慢地被厘清,一条潜藏的心理线条由模糊变得清晰。我终于开始理解自己所有的言语和行为,终于看到了那颗敏感、脆弱的玻璃心。
我愿意向老公分享这些经历,承认这些经历,也就意味着,我内性的创伤、恐惧、绝望等等得到了一次次的释放,这些深层次的感受“被看到”了,于是“治疗”也就发生了
05
在深度察觉后,我看到了那颗敏感、脆弱的玻璃心后面,存在着两样东西。
第一,存在着一个强大的内在逻辑——别人应当理解你,应当尊重你的认知,应当看到你所看到的世界!
这是什么鬼逻辑?每个人所看到的、听到的、经历的都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基于自己强大的背景存于世上,除了被社会价值评价系统洗脑的部分,每个人看到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凭什么别人应当理解你,尊重你的认知,看到你所看到的世界?
因为具有这样的内在逻辑,一旦没有被理解,就会陷入巨大的痛苦之中,想要远离。
第二,存在着一张巨大的限制性信念网——太多的“应该”或者“不应该”,太多的条条框框,如此根深蒂固。
原来我给自己设下了太多的限制性信念,我从未意识到自己的这部分,太让人惊讶了。因为我曾如此讨厌那些对我说“应该”、“不应该”、“必须”等等词语的长辈,我一次次在脑海里幻想着自己愤怒地向他们表达抗议,质问他们为什么我不被允许,我不被接受?
所以我立志做一个内心尺子宽度大的人,能允许自己和他人的选择,能接受自己和他人的存在。在生活中,我感觉自己就是这样的人,这直接影响了我的择偶标准。嫁给我老公的最直接原因就是,在他面前,我是被允许的,被接受的。我们之间没有太多的条条框框,没有太多的地雷区。在我们眼里,原则上的东西不能动摇,其他的部分都是可以商量的,可以接受的。
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随和的人,一个可以接受他人存在的人。直到侄女的加入,打破了我内在的宁静。
当她基于自己强大的背景介入我的生活时,告诉我她的尺子所衡量的世界时,传递我她在心理专业上所学到的知识时,其实我听到的只是她的“应该”、“不应该”和“必须”。
掩埋多年的“不被允许”、“不被接受”的感觉和情绪终于被唤醒,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不舒服的小情绪,聚集起来终于爆发出巨大的负性能量。
其实,是我先在内在设下了诸多限制性条条框框,设下了许多限制性心理按钮,设下了各种地雷区,否则她不会一次次地触碰我的警戒线,按下我的心理按钮,踩进我的雷区。
早年的家庭关系在我的体内中下了一张限制性信念网,由于我不喜欢这张充满紧张感的网,于是我选择逃避它、远离它,与它划上一条三八线。我和这张网分处三八线的两端,一旦有人和我是同一端的,我会感觉良好;一旦有人越过三八线走向另一端,我会被刺痛。
原来这张巨大的限制性信念网根深蒂固地植于我的体内,成为我的一部分,只是我不愿意承认罢了。如果它不属于我的一部分,我为什么会对它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呢?如果他不属于我的一部分,我完全可以不鸟它,随它去。
06
当我想对他们大吼大叫“不要用你们的阳光标准来衡量我,我他妈想干啥就干啥,管你鸟事”的时候,其实我是希望自己被理解、被接受的。正如之前一次次尝试和老公沟通时,我是特别期待他能接受我的阴暗、敏感和脆弱。
而真正问题是,我也许从未接受过自己。正如我希望别人理解我一样,我从未真正地理解过自己。
因为我不接受自己的阴暗、敏感和脆弱,所以我才会不愿承认它的存在,那么努力地与之对抗,那么用力地想要改变,那么歇斯底里地告诉别人应当理解我、接受我。
因为我觉得阴暗是不好的,阳光是好的,于是我选择阳光对抗阴暗,这意味着我选择外在的评价标准对抗自己。
因为我觉得敏感、脆弱是不对的,坚强是正确的姿态,于是我选择坚强来对抗自我的敏感和脆弱,形成一种内在的自我否定、自我攻击。
这本质上,只说明了一件事,我不接受自己。
当一切的对抗都证明无效时,当自己被撞得头破血流时,我终于尝试松开那双紧紧握拳的手,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含着泪笑着向世界宣布,我就是这么一个敏感、脆弱的人!
那一刻,我真正开始允许自己做自己,接受自己本来的样子,对抗便不存在,矛盾纠结便散去,歇斯底里的呐喊便消失,一种内在的宁静渐渐升起

这个故事还在继续,只是变得不重要了,因为它已完成了它的使命,穿过了我的身体。
【与自己和解,做敏感、脆弱的自己】 原来,从一开始,我只需要,静静地,看着它,穿过我的身体,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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