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在故乡(小说)
王小平湖北荆州人,江汉平原长大,凭着鲤鱼跳龙门,进了当地的乡镇部门工作,吃上了公家饭。十余年后,不甘平庸的他再次通过考试,成功交流到了珠三角地区,进入了异地的政府部门任职。
如今,十余年过去,王小平仕途青云直上,羡煞了一帮原地踏步的同党。唯一让他感到缺撼的是,老母亲固执地独守在老家,一南一北,上千公里阻隔了儿子对母亲的牵挂。
对于这一点,王小平?甚感不足与不安,满肚子有苦难言。
王小平自广东立足后,多年来一直极力游说着母亲随自己南下。他历数广东的好处,比如海鲜多,冬天不冷,水果丰富,孙子在跟前,全家团聚,工作不分心......云云,说来说去,目的只有一个,成功打动八十岁的老母亲,让她离开老宅到广东生活。
老母亲独居老家,身为独子的王小平时刻担心老母亲孤独,担心母亲身体抱恙,担心母亲心情郁闷,更害怕乡邻戳脊梁骨,骂他丢下老母亲,不孝不敬,不闻不问。此间种种,王小平揪心难寝。
无论儿子说破天,老母亲始终不为所动,总之一句话:住在老房子里自在,哪儿也不去。
王小平动员了所有的亲戚说服老母亲,去年年底,母亲的口风似乎松动了一点。王小平大喜过望,早早请好了假,谋划着年前接到老母亲到南方过年。腊月十八,临行广东前晚,老母亲变卦了,死活不再松口,执意让儿子白跑上一趟。
王小平不甘心,左邻右舍打听,总算弄明白了老娘变卦的诱因。原来是邻村有对儿女在广东事业有成,把老父亲接去了广东享福。不想几天前,老父亲突然客死他乡,儿女们开了一天一夜的车护送亡灵回乡,许多人对此议论纷纷。临行的节骨眼上,母亲得知了此事,她害怕客死他乡,说啥也不肯挪窝了。母亲说,她不想做孤魂野鬼,百年后要死也得死在老宅子里。
王小平便没辙了。
失望而归的前一晚上,王小平将左邻右舍的爹爹婆婆请到镇上的餐馆,好吃好喝请了一顿,完了又将老人们一一送回家,宾主尽欢心。
老母亲问儿子遇到什么好事了,儿子密而不宣,返回了广东。
半个月后,儿子打电话回家,老母亲告诉儿子,她学会了打纸牌。母亲交代说:几个死老头子天天缠着她,要教她玩纸牌,说要赢你孝敬的钱。结果,几个老头手气背到家,天天输钱她。
【老娘在故乡(小说)】王小平电话里一个劲夸奖母亲的牌玩得好,牌技高超。
老母亲不以为然:哪里是我牌打得好,是我手气好,起了好牌才赢得到钱。
此后,王小平每隔一两天打个电话回家,电话里总能听到老母亲赢钱的好消息。母亲兴高采烈地叙述着赢钱的过程,某某某某天打错一张牌呀,某某某一把输了多少钱呀.......老母亲兴致勃勃给儿子摆道,一五一十摆道清清楚楚。
如此半年后,王小平的老婆秀贞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她发现老公藏私房钱了,且藏钱的数目与日俱增。老婆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几个月时间,待弄明白确凿情况后,她向老公摊牌了。
她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王小平的私房钱是藏在个人小金库了,还是花到别处了?他要个明确交代。
王小平老婆秀贞是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先王小平一步到广东任教,很有素质教养。她没有质疑老公藏私房钱行苟且之事,也没有大吵大闹,只是平静地与老公谈心,希望老公对于私房钱一事及去处给一个合理解释。
起初,王小平是试图抵赖的,但见到老婆一本正经的样子,放弃了抵赖的想法。
他把手机微信打开,点开了几个头像。他告诉老婆:这是老家的刘爹,这是隔壁的林婆,那个是左舍的马爹,林林总总,四五个爹爹婆婆,每人隔天发给他们红包,红包金额不等,毎个十块八块的。老婆看不懂老公点开这些想表达什么。
王小平点开邻居刘爹的语音,刘爹在语音里给王小平汇报:今天你老娘赢了我7块五毛钱,你给我报销。
王小平回复:谢刘爹了,我马上转钱您,明天继续。
“你老娘每天有钱赢,精神好得很,你不用担心她。”
“感谢感谢,红包您收下。”
“好类,”刘爹收了10元红包,末了补了一句感慨:我那龟儿子半年不打一个电话,不管老子死活,要是有你这一半的孝心就好了,人比人,气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