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最早和课外书打交道,是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中期(即1945年左右),我在南通上小学的时候 。那时,每天在放晚学回家的路上,都得在街头巷尾的小画书摊上花一两个铜板(或叫铜钞),看几本小人书 。当时最爱看的小人书是《薛仁贵征东》、《薛丁山征西》、《西逰记》、《三国演义》、《岳传》、《水浒》、《封神榜》、《隋唐演义》、《火烧红莲寺》、《三侠五义》等等 。还有叫什么《猿人泰山》的 。对这些小人书,我是爱不释手、百看不厌 。有时,几个同学围看一本书 。有时,一人边看边读,旁人边看边听 。那比听老师讲课来劲儿多了 。个个看得身临其境,如痴如醉 。当看到关公败走麦城,岳飞、岳云凤坡亭被害,小读者们常常难过得流泪 。在那个年代,小学生们心中最崇拜的英雄偶像就数关公老爷了,再就是赵云、岳飞、孙悟空他们了 。
解放后,1950年夏秋之交,我随父母告别了生活了五年的南通,回到故乡如皋县郭元乡万桥村(又叫冯家湾) 。从此,就再也看不到小人书了 。一年后,也就是我上小学六年级第一学期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从同学那里借得一本已经破烂得无头无尾的《西逰记》,因为早先看过小人书,所以缺几页并无大碍 。谁知道这字书远比小人书精彩多了,我一下子就被迷住了,虽然有些字不认识,但并不妨碍对故事的全过程的了解 。那段时间,除了不敢在家看,因为我娘只要发现我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抓到手就会往“锅膛”里塞 。所以,只能在学校课间抓紧看,有时下课连厕所都忘了上 。
上课时是不敢看的,要是被老师发现了,绝没有好果子吃,一打、二骂、三没收 。所以,很多时候是在上学和放学的路上,边走边看 。记得,当时同学们都知道我在看《西逰记》,每天早上我一来到教室,大家都围着我,要求讲西逰记的故事 。我也不知道我讲得如何,反正,同学们个个听得津津有味,团团地把我围在中间,一直要等到上课铃响了,才无奈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
《西逰记》看完后,紧接着又借到一本《岳传》,不料让娘在书包中搜到了,要不是我说是刚从同学那里借的、并保证今后绝不再看这一类书,恐怕就难免一炬了 。从这以后,好长时间再没有与这类小说打过交道 。但爱读书的种子从此便在我心中深深地埋下了 。
1952年,我小学毕业,当年就考取了南通农业专业学校 。三年的初中生活,我心中埋下的那颗爱读书的种子开始得到萌发、生根 。
因为当年在学校的住宿费和伙食费是全免的 。1953年的暑假我没有回家,这给了我充裕的读书时间 。当时,在中学生中最走红的图书莫过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婥娅和舒拉》、《普通一兵》、《真正的人》这些苏联长篇小说 。其中《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是我的首选 。
刚解放那几年,全国学苏联老大哥的热潮,可谓汹涌澎湃,席卷神州 。保尔·科察金的名字在中学生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实在的,这《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也的的确确让人着迷 。那年暑假,我一口气看了两遍 。我深深地、深深地被书中主人公的英雄事迹所感动,致使我终身受益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迷上了苏联文学和俄罗斯文学,直到五十多年后的今天,仍痴情不改 。
大约是1953年,我上初二学期时,开学不久的一天,有位同学告诉我说,学校图书馆来了《三国演义》,还有《水浒》、《西逰记》……啊,这可是喜从天降!当即,我就从图书馆里借来《三国演义》〈上下卷〉 。那真是如获至宝 。我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 。《三国演义》看完后,又换回来《水浒》〈上下卷〉 。那段时间,我整天沉迷在三国、水浒的故事情节之中 。当时,有一个情景使我至今忘记不得 。即正当我在读《水浒》三十九回“浔阳楼宋江吟反诗”的前前后后,全校都在教唱《中朝友谊之歌》,记得那歌词大意是:在这世界的东方,怀仁堂的灯火辉煌 。毛泽东和金日成,相聚在一个地方 。啊!北京——平壤,两个地方,一个理想 。这个理想,已成巨浪,汹涌奔流在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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