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体感最热的一个夏天 。据北京市应急管理局介绍,7月份,预计北京降水量接近常年同期,平均气温比常年同期偏高,“已出现多次35℃以上高温天气 。”根据气象部门此前预测,7月份出现阶段性高温热浪的可能性大 。
龚贺出事那天,王冰正在故宫带团 。中午时,她感觉空气变成了热浪 , 没有办法呼吸,景点里全是人 。带团过程中 , 她要不断说话 , 这种天气下带几天团以后,她的嗓子完全发不出声音 。
张凯觉得,导游是对脑力、体力和表达力要求很高的职业 。
他说,北京市区内的旅游景点比较集中,比如故宫-景山公园-北海公园这条线路,考虑到交通时间上的成本,必须连续性地走 。不然回酒店休息一趟再出来,可能花费两个小时,景点就关门了 。通常会利用在车上的时间休息片刻,恢复体力 。
另外,北京各大博物馆和景点 , 都需要提前预约,“这就增加了我们的工作量” 。张凯说 , 他以故宫为例,疫情期间,故宫一天售3万张票,今年放开以后,依然是一天3万张票,每天的行程结束以后 , 晚上导游们会加班守在电脑前,替游客抢票 。
以前,导游刷身份证 , 就可以带整个团队进入景点 。但现在需要在景点门口排队一个小时左右验证预约的游览票,且门票仅在当日有效 。“在高温天气下排队,增加了中暑的可能性 。” 王冰说,导游领队身上大多备着藿香正气水,速效救心丸等急救药物 。
每天出发前,她得算好时间,不能迟到,中间环节也不能掉链子 。按照她的经验,她推算龚贺那天早上5点左右就得起床 , 带孩子们吃早餐 , “提供保姆式服务” 。
那天龚贺接待的游客来自外地 , 在三五天之内,他要把计划的行程都完成,否则 , 后期会被投诉 , 公司会扣他服务费 。
据张凯介绍,导游挂靠在旅行社或者旅游行业机构,分为专职导游和兼职导游,前者固定服务于一家旅行社,后者则可以给多家旅行社带团,但一般不会签订劳动合同 。专职导游在淡季也有团带 , 而兼职导游只有旺季才会有活 。
他和龚贺都是兼职导游 , “挂靠旅行社,每年还要交管理费 , 所有的保险养老金都要自己交,带团会给一定的劳务费 。”
吴威称,龚贺那天的团算是旅行社派的活,下班就结账 。他很担心龚贺无法申请劳动补偿 , “不单是导游,那些临时雇佣,提供劳动服务的从业者,在高温情况下如何保障自己的权益呢?”
龚贺去世后,他挂靠的旅行社工作人员曾去家里协商赔偿,赔偿数额还在协商 。
门没再打开
龚贺带团的脚步从来没有停止过 。
张凯回忆,疫情之前,他们全世界各地带团跑 , 一年能挣上几十万 , 常去丹麦、瑞典、挪威、芬兰等北欧国家,一般每年4月到10月是旅游旺季 。
2018年,龚贺转到了其他旅行社工作 。虽然各带各的团,他们还经常会碰到一起,聊起工作和生活 。
在国外带团的岁月,龚贺看过拉普兰飘过粉色的雪,雷克雅未克天空闪烁的极光,讲过北京故宫的龙吐水,坐过斯里兰卡的火车 。他最喜欢挪威的峡湾小镇,没有工作的时候,他会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躺在草坪上,在夜里仰望星空 。
疫情期间,出境游暂停,龚贺的同行中,有转型去送外卖的,有开网约车的,有跑物流的,也有自己创业的 。张凯的印象中 , 龚贺是2020年选择转型做国内地接导游,做过直播带货和探店 。现在带研学团,他月收入万元左右 。
2020年10月,龚贺在朋友圈写道:2020年的第一个团,比往年来得更晚一些 。重温走过的路 , 回想起多年前,曾经和朋友吃过一碗延吉冷面后 , 从西单走过马甸 。恍如隔世 。
今年4月份,龚贺告诉王冰,他计划转型开一家艾灸店 。旅游行业越来越累,他干不动了 。等艾灸店开张,他要邀请朋友们过去体验 。
在张凯眼里,龚贺性格热情直爽,跟所有人都能处得来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 他会主动打招呼问好,天南地北地聊天 。他会隔三差五约着大家吃饭 。龚贺知道张凯在经济上有困难时,会主动借钱给他,从不计较 。
吴威回忆,1999年那会儿,自己已经是一名导游,他知道龚贺表达能力强,善于交流,书看得多 , 读书时作文写得好 , 觉得他“有当导游的天赋”,就劝他也去考一个导游证 。第二年,龚贺拿到了导游证 , 就从散客开始带 。他们两家住得也不远,父母是老同事 。平时有团时各忙各的,没团时就常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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