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导游倒在"最热夏天" 一位导游带领一群旅游者在一个风景秀丽的景点登山( 三 )


稳定的客源、火爆的出境游市场持续了将近五年 。也正是这几年,龚贺卖掉常营老房 , 在通州买下一间南北通透的花园洋房 , 买了一辆车,都是一次全款付清 。
在同行看来,龚贺仗义、局气,从不藏着掖着 。后辈想跟他学带团技巧,他倾囊相助 。地陪跟领队发生矛盾,他第一个赶去拉架 。地陪一气之下把团甩了,他能顶上去 。类似的忙,他几乎每年都会帮几次 。
一年剩下的时间里,龚贺做纯领队,到从没去过的境外路线游玩 。他去过肯尼亚看长颈鹿,在南极逗过海狮 , 在太平洋上钓过鱼 。
2019年11月 , 龚贺带团前往捷克 , 参观完一间人骨教堂后,他在朋友圈写道,清冷而肃穆,体验生和死的悲凉 。那是他最后一次境外旅行,回国后,疫情暴发 。
疫情
2022年的最后一天,龚贺发了条朋友圈 , “2020至2022无疑是很多人难以忘却的三年!”吴蔚说,三年间,龚贺的收入缩水好几倍 。无法出国,他只能做地接社导游,稀稀拉拉地接点散客 。
2020年,旅游业停摆,龚贺待业在家 。直到10月份,他才接到当年的第一个团 。
2021年9月 , 是龚贺疫情期间为数不多、工作稳定的一个月 。全托北京环球度假区试营业的福 。
彼时 , 龚贺挂靠的旅行社拿到第一批门票代理 , 他被派去当客人引导 。像贴身管家那样 , 他开车到酒店接客人 , 安排游园路线 , 在园区帮忙拿行李、照相 。从早八干到晚八,日工资1000元 。
试营业结束,龚贺想继续做园区内部导游 。但因定价过高,购买服务的游客越来越少,收入又不稳定了 。龚贺只有等待,偶尔朋友间互相介绍,他零星地接过博物馆研学、故宫深度游等团 。
龚贺的生活也发生了改变 。热爱户外、喜欢和朋友小聚的他感到憋闷,“像苍蝇乱转 。”除了睡觉,他一刻也闲不?。?不是去钓鱼就是在遛狗 。
工作停摆 , 但生意的周转资金仍要维持 , 龚贺每月要支出 。银行账户上的积蓄开始只出不进时,他又琢磨起投资 。见朋友开的糖果店不错,他
想投资租赁充电宝,被吴蔚拦住 。想做一次性碗筷,跑到河南工厂考察,最后没成 。同行加盟艾灸馆挺成功 , 他跟着去开加盟商代表大会 。脑袋一热,回来就把房子抵押掉,准备贷款融资 。
疫情时最热的自媒体创业,他也参与过 。他爱吃爱做菜,就拍探店短视频 。但视频里,他看着总有些疲惫 。头发花白、眯眼皱眉 , 像是没睡醒 。衣服上的图案快被凸起的肚子撑变形了 。图案还是动物 , 但不再是猛兽 , 换成了猫、狗、鹿 。
有些事情没变 。网友劝他减肥 , 但烧饼、炒肝、羊杂汤他照吃不误,他爱吃重口味的京城早餐 。
他依旧做事认真,网友说视频镜头抖,收音差 。他换掉使用多年的便宜手机,买了台最贵的iPhone14 pro max , 再配上一部云台,视频越拍越好 。
生活不太如意,他试着让自己乐观起来 。2022年10月给糖果店进货时,他误入有确诊病例的村子 。“喜获隔离在家七天,我心中有句mmp(脏话)要讲”,他在朋友圈发布这段文字 , 并配上一幅书法作品——“多挣钱少生气” 。
2022年的最后一天,龚贺在朋友圈说 , 未来(充)满了太多的希望 , 一切都会变得更好,2023年快点来吧 。4月底 , 北京旅游业回暖,“这是三年来的第一次井喷,”他感叹,“毕竟生活还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
怀念
在亲戚眼中 , 龚贺是爱折腾、能吃苦的“小胖子” 。大专毕业进入社会,他先是干装修,后来因为爱好,跑去当厨师 。“从学徒做起,干到五星级酒店的厨师 。”最后转行做导游,一干就是二十年 。
“我看过拉普兰飘过粉色的雪 , 雷克雅维克的天空闪极光 。我讲过北京故宫的龙吐水 , 哈尔施塔特的天鹅向天歌 。我坐过斯里兰卡的火车摇啊?。拍霞钠蠖炫ぐ∨?。我在稻城亚丁拍过照,哥本哈根打过卡,太平洋里钓过鱼,放浪河里泡过脚 。”朋友为龚贺写的悼词里 , 讲述了他短暂但丰富的一生 。
龚贺最重友情,这是大家的共识 。去家里收拾遗物时,他床头柜抽屉里全是同学录,有三十多年前的 。当年吴蔚要出国留学,他帮着跑公证、银行和留学中介 。一起吃饭 , 他总是抢着买单 。朋友也都记得他,离世至今,仍不断有朋友在他朋友圈下留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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