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O速递|北方长龙上市:满满讽刺,疑问难止|IPO速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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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7日,北方长龙新材料股份有限公司通过深交所创业板上市委审核 。
作为陕西今年第4家IPO过会企业,北方长龙虽然险获资本市场“路条”,但在监管发出四轮审核问询与司与保荐方(广发证券)绞尽脑汁对答过程中,企业已经被固化出一个“过往劣迹斑斑,未来疑点重重”的形象 。
接下来的首发上市,自然也难逃“一边锣鼓喧天,一边漫天质疑”之局面 。
北方长龙上市的争议之大,已经到了在搜索引擎输入企业名称,会自动匹配“骗局”词条的地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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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非外界过于苛责,更应该归因于它为了上市而“勇于”披露的信息,即便经过通常都会有的处理乃至捏和,依然令人瞠目结舌、大跌眼镜,甚至可以说惊悚 。
北方长龙不仅采取实控人陈跃拥有100%表决权、几乎全部股权且为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的“一人独大”模式,还有众多以家庭成员为主的“关系密切”的关联自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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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招股说明书
在监管连续问询、企业与保荐方“挤牙膏”式披露(还包括一些说完又改口情况)之下,人们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图景:
现年63岁的实控人陈跃前妻与儿子生活在国外,四名未成年子女就读香港国际学校,现配偶兼关联企业财务经理杨婉玉则长居香港”陪读“,后因疫情再移居深圳 。
陈跃因多次行贿,公司实控人被两度判刑;高管亦因索贿曾经被判刑;
实控人配偶兼关联公司财务经理频频大额资金转出换汇并违反外汇法规;
关联人多到家庭成员“齐上阵”………
这样一家企业,上市前披露出涉及合规经营与内控的难以自圆瑕疵不难理解;难以理解的是,它的经营内容,是给兵器系统做配套供应商 。
有着如此过往与底色,企业与老板自身、家人、亲戚、员工、员工亲属依然宁愿让相关信息面对公众检视,凸显出北方长龙为了此番上市之”搏命“决心 。
但是,过会却不是疑问的结束,而是另一种开始,据钛媒体APP观察,值得持续关注且警惕的至少存在于以下两个方面:1、虽然顶着“国家级专精特新小巨人”的高科技光环及军工产业加持,北方长龙无论是科技”含金量“还是军工”成色“都暴露出明显不足;
2、种种迹象表明,北方长龙本次发行上市的募投项目——位于西安的军民融合复合材料产业基地也存在难以回避的合理性明显不足问题 。
一、“长龙”西迁2019年初,西安国家民用航天产业基地(简称“航天基地”)正值“持续优化营商环境”热潮当中 。
这个2006年由陕西省、西安市与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合作共建的开发区,虽有工信部认定的“国内首批国家新型工业化产业示范基地(军民结合)”金字招牌,由于地处西安东南远郊区,难沾城市化的“雨露”,曾长年举步维艰 。
2017年西安楼市爆发带动下,航天基地也渐成热土,即便如此其落地知名项目仍带有“杂拌”色彩,比如光伏的隆基、互联网的京东西北基地、资源类的陕西煤化工等,另外就是抽冷子涌现的“万人摇”楼盘 。
不过,地方招商无论从效能还是积极性总归是日渐兴奋起来 。
2019年3月21日上午,航天基地迎来一位“刚刚考察回国的”商人——北方长龙公司董事长陈跃 。早前,双方已进行过“深入交流”,并拍定将“联手打造新材料军民融合产业发展典范 。”
当日下午,陈跃就实现了他在一周前出国时所期许的“出国考察归来就能拿到新公司执照”的愿望 。这家新注册的公司为北方长龙子公司——陕西北方长龙新材料技术有限公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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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北方长龙全称为“北京北方长龙新材料技术有限公司” 。几个月后,企业决定迁出北京,原定“拟在西安进行生产并办理土地出让相关手续”的陕西长龙遂注销,2019年7月18日,北方长龙正式迁入航天基地,名称中的“北京”也随之除去 。
陕西是军工重镇,建国后建成的一大批航空、航天、电子、兵器、船舶、核工业等军工科研、生产、教育、经营单位,让这里一度跃居全国第一军工大省 。但在近几十年的“军转民”产业切换中,各领域之间出现分化 。
“早些年,西安东郊幸福路一带的昆仑、黄河、西光、华山、秦川、东方等各大兵工厂实力雄厚 。随着兵器系统的军品生产逐渐转向内蒙、川贵一带,这些单位也不再辉煌,转型民品80年代红火过一阵,后来也没起色 。“一位军工厂退休人士对钛媒体APP称,”现在西安的兵器系统单位,相比航空航天、电子、核工业还是比较落寞,开玩笑说就剩市区几块地了 。”
北方长龙,主做的就是兵器系统业务 。其招股书显示,兵器工业集团过去三年一直是公司第一大客户,业务占比一度逼近6成,目前仍在一半以上 。其次是中国电科,公司前5大客户合计占营收95%以上 。
北方长龙外迁西安,客观上动力来自北京疏解非首都功能,另一方面西安近年来持续进行“军转民”、“民参军”协同推进 。据钛媒体APP梳理,除此之外亦另有渊源 。
招股书称,实控人陈跃的妻姐杨婉敏在北方长龙多家关联公司担任高管,包括北京华跃长龙经理、长龙投资经理、横琴长龙执行事务合伙人委派代表、横琴艾芙瑞特执行事务合伙人委派代表 。
杨婉玉、杨婉敏二人之兄则在陕西国资委下属企业担任高管,现任职务为:陕西国金实业发展有限公司担任党委委员、 副总经理;陕西国金商务酒店有限责任公司法人、执行董事兼总经理;陕西国金医院管理有限公司董事 。
2016年年中和年尾,杨婉敏与人合股开设两家企业:西安鸿奇商贸有限责任公司、宁夏蓝湾百合商贸有限公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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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眼查信息
其中,西安鸿奇商贸的合伙人高洁(持股50%),早在2003年就与杨氏姐妹兄长杨力合开一企业:陕西益德隆商贸有限责任公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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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底,高洁退出益德隆商贸,杨力则直到2021年4月退出 。
二、项目“未募先投”2019年5月,北方长龙与西安国家民用航天产业基地管委会签订项目入区协议 。此时,其营收刚刚突破6千万,但这并不妨碍协议中“大胆预测”道:“北方长龙军民融合复合材料产业基地”占地60亩,规划总建面5.3万平米,总投资8.95亿元,预计建成后“年平均营收11.8亿元,平均税收每年6千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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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北方长龙军民融合复合材料产业基地”,就是此次北方长龙上市的募投项目 。计划募集资金6.8亿当中,除1.8亿为补充流动资金,剩下的超过5亿就用于这个“预计建成后年平均营收11.8亿元”项目的建设 。
招股书显示,2018年至2021年,北方长龙实现营业收入分别为约6000万、1.56亿、2.6亿、2.87亿元 。显然,其营收“巅峰”的2.87亿仍距预计的11.8亿元相去甚远 。
签入区协议时,特别标注的一点是:“项目实际占地与建筑面积以批复及规划为准” 。对照目前情况,项目出现“两降一升”:最终拿地比60亩略降,为57.6亩;不过规划建筑面积则比签协议时计划的5.3万平米大增,达到6.8万平米;项目投资则从8.95亿缩水“小一半”,降至5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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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招股说明书
西安航天基地管委会为这个项目的供地、审批效率显然很高,2021年1月项目顺利拿到开工审批 。
北方长龙又与多家企业签订建设合同,包括:与西安市东进基础工程有限公司两份合同金额为:约597万元、1714.68 万元;与巴特勒(上海)有限公司签订供应合同,金额为2905万元;与中建一局集团第三建筑有限公司签订《建设工程施工合同》金额为1.615亿元;与深圳雅致钢结构工程有限公司签订《钢结构安装工程承包合同》,金额为 625万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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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合同金额合计近2.2亿元,不过在招股书中,北方长龙开列的工程建设费用合计为2.63亿元 。
将项目在建工程及对应的工业用地使用权作为抵押,从中信银行西安分行处获得3.5亿元人民币贷款额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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贷款支撑下,目前这个募投项目多个主体均已基本建成,其中一些建筑已经封顶,正进入内部装饰、分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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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意味着,北方长龙的募投项目实则为“未募先投” 。招股书称,截至2021年末,项目工程建设进度已完工 49.21% 。
三、从“游牧”到“定居”略显讽刺的是,北方长龙以“专精特新小巨人”为标签,努力跻身深交所创业板,募投项目的主要功能却既没有实际上突出研发,也未能偏重生产 。
比如,招股书虽然宣称”项目建成之后将以科研试制为主要功能,满足多项科研项目需求“ 。但是约5亿的项目投资中,研发投入仅4479万元,建设投资占比超过三分之二,达到约3.78亿;
日常生产方面,北方长龙在招股书中表示,其组织模式为“轻资产运营+外协生产”方式 。据招股书,2019年、2020年、2021年,北方长龙外协采购金额分别为 7,888.98 万元、6,627.44 万元、8,073.48万元,占总采购金额的比例分别为88.78%、70.62%、76.75% 。
同时,2019年至2021年其流动资产占当期资产总额94.66%、84.34%和64.40% 。
招股书中的相关描述与具体数据勾勒出的局面,让北方长龙更像一个“游牧中间商”:从兵器集团、中国电科等大客户处接到相关任务需求的配套订单,进行一些结构与工艺设计即交给各种代工企业进行“外协生产”,完工后交付 。
企业运行呈现典型“打游击”状态:公司没有独立的生产园区,主要生产办公场所为租赁性质,且由于所在园区未全部竣工等原因,租赁房产也没有办理完成产权证书,大部分产品靠外协厂家生产或组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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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此次募投的“北方长龙军民融合复合材料产业基地”项目中包含有两个标段的厂房,招股书仍然表示:项目实施达产后,公司科研、试制、小批量生产的能力将大幅度增加….但是,将继续保持“外协生产为主、自主生产为辅”的模式 。
这个“预计2022年底建成完工”的募投项目,“大幅提高科研能力”方面无法令人信服,也只能“增加小批量生产能力”,给北方长龙带来的最大改变,只能是是“从游牧到定居” 。
四、外协众生相北方长龙招股书公布的供应商采购情况显示,2019年~2021三年,前五大供应商采购占比分别为63%、41%、53%,其中工序外协在采购内容中也占主位 。
钛媒体APP梳理发现,这些供应商均为小微企业,认证客户基本只有北方长龙,且很少有缴实注册资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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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招股说明书
比如2019年排第三位,2020、2021两年蝉联供应量最高的沈阳斯瑞达玻璃钢有限公司,注册资本原仅100万,2020年12月变更为1000万 。2021年12月31日,股东实缴了128万资金 。
沈阳斯瑞达企业提交的工商年报显示,2016年和2017年,企业的参保人员为零;2018至2021年,参保人员从3人起,每年递增1人,目前为6人 。
而北方长龙从沈阳斯瑞达处的采购金额,2019至2021三年合计约5000万元,采购内容主要为工序外协,也就是代工 。其中,2021年采购的2500万元全部为工序外协 。
供应商中,如河北润坤机电、廊坊秀江机械等,还多次因违反环保规定受到行政处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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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8月,河北文安县通报一批处罚案件,当中涉及廊坊秀江机械有限公司 。通报中披露的该公司机加工生产车间现场照片,则弥漫着浓浓的“作坊”画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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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品生产具有强计划性、强保密性,对产品的按期交付、质量保证有非常严格的要求”,一位军工企业相关人士分析称,“如果大量依靠外包单位,难免会让企业自身对生产过程的独立掌控度下降,包括保密工作做起来也更复杂 。作为一种短期策略还好说,长此以往麻烦很多 。”
北方长龙招股书称,工序外协包括“包工包料”和“带料加工”两种模式, “报告期内公司工序外协采购金额占采购总额的比例整体高于可比公司,主要系发行人与可比公司的经营策略、发展阶段、 主要产品、资产实力和产能不同,发行人外协比例较高的经营模式存在未来在竞 争中可能处于不利地位的风险 。”
虽则如此,北方长龙还是在2020、2021年,分别收到来自西安航天基地管委会的房租补贴、“专精特新”资金补助等合计约384万元 。
【IPO速递|北方长龙上市:满满讽刺,疑问难止|IPO速递】从补贴到闯关上市,北方长龙所凭借的,其中之一无疑就是所佩戴的“高科技小巨人”光环 。只是现在看来,这个光环却经不住剖析,稍加拆解便如一堆繁华的泡沫,在不知不觉中破裂并露出实则苍白的底色 。(本文首发于钛媒体APP,作者|刘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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