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也许,我也算是身边人当中,最快接受现实,最积极做出转变的人了。

3月3日痛彻心扉的锥心折磨还历历在目,3月4日在基本确诊后,已收起了泪水冷静面对现实了。
回公司请假、交接、交代未完事宜注意事项……
结束了一切安排,回到家中。
阳台上,和煦的微风搅拌着温暖的阳光,透过叶子细碎的洒满一地。我搬了把椅子坐下,这样的午间,也是久违了。习惯了奔忙,静谧的日子显得奢侈,就像你跑了很多路,但却没有给你一个喘息去想想为什么走了这么远,停下来的时候,回头看看,曾经宏伟的人事景致已经缩到最细,摇摇欲坠地悬在地平线上了。
在这个吵得人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世界里,我们手里所持有的干干净净的初衷,不多了。
手术在早上9点多进行。
一早,等待室里已经坐满了人,护士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重复的问话,满负荷的人流,流水线的操作,已让她如同机器般麻木,但同时还要按捺着内心的烦闷对患者致以有限的人文关怀。
我想,当工作就是日复一日的重复,任凭你面对的是鲜活的生命还是冰冷的机器,大概感受都是没有差别的,都只是谋生的手段而已。
手术室里有三个床位,分别用布帘隔开着,每个床位的末端都连接着一个白桶,里面承载着的,就是被人类主动或者被动淘汰的精血。
是的,我想精血比生命更精准的描述它的状态。
手术医生们拉着家常,边手术边聊着吃喝拉撒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偶尔欢声笑语。与冷滞的空气和冰凉的仪器形成鲜明对比。其实,也没差,麻醉后,谁能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谁又能感受到生命的滑落。只是一个标准动作而已,何必上心。
被拍醒时,手术已结束。
听到隔壁的医生说了句:哎呀,这个出血量还挺大的呀。
说的是我吗?
麻醉的余威仍在,连天花板都是模糊的,任由医生摆弄着,消毒、解带、打针……,我只想多眯一会,什么都不想。
护士扶着我经过等待室到休息室,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的扫视我。
我想,我应该是头发散乱,脸色惨白,脚步漂浮,就跟我刚刚见到的那些,手术后被搀扶出来的女人无异。生命很奇妙,它允许我们有千千万万种不同,但在某些途径、某些方式、某些形态上又殊途同归,谁也避免不了。
是的,我们无论做什么,惊天动地也好,默默无闻也好,人活着,其实就像是在沙滩上做沙雕:有些人捏了一座泰姬陵,你只划了一条线,但浪花一来,沙滩就又都平了。连我们本身,最后也归于尘土。
休息室里也是百态呈现。
有人闷头昏睡,有人互聊着心情交换信息,有人缩在一旁抽泣……
我只是躺着,默默的盯着天花板,无泪可流。
最深沉的爱,是绝口不提,不去谈论也不去抒情。
家里人在外面候着。
我知道他们心如刀割,不比我好过。
一场事故,也会让你体会到爱比苦难多,温暖比寒冷厚。
感激生命遇到的每一个人和每一段经历,他们让我成长,使我丰盈,让我懂得欣赏曲线移动的美,学会低谷中前行,让我内心不断强大厚重,即使迷津雾渡不辩东西之时,仍没有停止划桨。这只桨,是我生活与价值的原则,未曾抛弃过,来日若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大概只有这一点可提。
岁月是水,捞不起来的。
人间四季,再怎么的事,不过如此。
迈入成年人的门槛之后,尽管人和人这么的不同,但这个世界像一只巨大的漏斗,我们作为无数细沙,从开阔的斗口纷纷被灌入,互相摩擦,相认,又离别,缓缓滑坠,迅速老去……然后从同一个窄口被排除出去,这个过程中我们每个人所经历的孤独,痛苦,温柔与幸福,是如此的相似。
抓住爱,握好了,别丢了。
【惊蛰】明天还要赶很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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