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议论别人,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世说新语·德行》

【原文】
桓常侍闻人道深公者,辙曰:“此公既有宿名,加先达知称,又与先人至交,不宜说之。”
【戏文】
当你拒绝评论他人时,你在表达什么?
桓常侍,名叫桓彝,字茂伦,晋谯国龙亢人(今安徽怀远)。元帝时为吏部郎,累迁中书郎、尚书吏部郎,也算小有名望。
那时节王敦最为跋扈,把持朝政,桓彝看不惯,忿然裸辞。后来明帝打算收拾王敦,便把桓彝找回来拜为散骑常侍,参与讨伐项目策划。项目实施后,以功封万宁县男,后任宣城内史。咸和三年,苏峻起兵造反,桓彝固守泾县,结果城破,为苏峻部将韩晃所杀。
话说早些年间,在桓彝还活着的时候,听说有人议论深公。这位深公是个和尚,俗家姓王,名道潜,字法深。原本是世家大族子弟,却在十八岁时看破红尘,拜刘元真为师。后来学有所成,善讲佛法,尤其是般若学,听法者经常多达数百人。永嘉初年,避乱过江,元帝、明帝、哀帝都很敬重他。
所以桓彝一听说此公被人论长道短,便赶紧表态:“深公久负盛名,众多前辈都称许有加,且又是我先父的至交,所以我是不能议论他的。”
不议论就不议论吧,干嘛要加那么多前提呢?搞得我很长一段时间都认为桓彝对法深是有意见的,只是碍于情面不好直说罢了。
这种想法出现得如此自然而迅速,令我自己都感到吃惊,好像我天然就认同——人,是一定会议论他人的,这和呼吸一样属于生理需要。如果谁拒绝对某人某事发表观点,那么他在心里一定是反对或批判的。
这当然不是实情,这叫阴谋论。
通常情况下,我会把“不议论别人”看作一种美德,但自己难免也有“缺德”的时候;我也会把嘴严的人视为自律能力强,值得信任的人,但心里却暗暗希望他能够唯独对我知无不言。
这种心态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心理学家自然可以为之找到多种合理的解释,比如议论他人可以帮助情绪的宣泄,可以通过树立共同目标提升安全感与自信等等,但依然没能解释为什么我会一边树立道德准则,一边暗自游离于其外,还假装不知。
这让我想起了多年前李敖在一次采访中评论金庸之信佛,他说金庸借佛教所表达出来的“善”其实只是“伪善“,因为他并不曾也不能完全依照教旨行为,他像绝大多数有信仰的人一样,只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教条拿来实施、标榜、训诫,而那些有损个人利益或原则的法条就假装看不见好了。
时隔多年,我又想起这段话,忽然发现李敖似乎没把话说完,在这条逻辑路径背后,所有的“伪善之人“不仅能够区分哪些为可用原则,哪些可以被忽略,他们甚至在统一的理想与伦理准则之下也能做出完全相反又各自合理的举动。
例如圣保罗在《哥林多前书》里明确写到“不可分派结党”,耶稣也说“不可杀人”,但是现实中旧教与新教的战争则好像完全无视这些原则,又好像都是对教义的完美诠释者。
由此可见,任何经典的理性设计都有其力不从心的时候,无论是孔子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还是康德的“定言令式”,亦或罗尔斯的“无知之幕”,人们采纳或不采纳之,根本与其是否合理、是否高尚无关。
【背后议论别人,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更何况是说人两句闲话这么无关痛痒的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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