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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就在少年所处的房子里,两个男人曾在这里展开了一场父亲之间的对话。
戴泽贤:你好,打扰了,我是戴浩然的父亲戴泽贤,您女儿的事情我听说了,我感到很抱歉。
副市长:没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都没有办法改变什么,内人因为女儿的事情情绪不稳,没有办法出来迎客,还请包涵。
戴泽贤:没事,我今天来,是想单纯地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跟你谈话,我想问的是,您认为真的是我儿子杀的人吗?
副市长:(叹了一口气)这一点明确地我可以告诉你,人不是你儿子杀的,我女儿已经告诉了我所有实情,如果你想的话…
戴泽贤:不,不,能知道实情我已经很满足了,也不想再要求副市长您做些什么了,就此告辞。
副市长:多谢,您儿子的事情,我会尽我能力的。
戴泽贤:谢谢你!真的,十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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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按常理说,我现在是不能出来的吧?”少年咬着口中的面条说道。
大罗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炒饭,一边吃起来一边说道:“可能是因为你跟我儿子很像吧?不说这个了,那四个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少年笑了,笑得很灿烂。
“那是我们之间的暗语,不能告诉你。”
大罗看出那是发自真心的笑,心里的一块巨石便放下了,是说道:“至于于你为什么能出来,我在警局混了二十多年,再怎么也是有点能耐的,局长都是我老朋友。”
“哦!原来是走后门,那说说你儿子吧,他是长得跟我很像?还是说他也做过跟我一样的事?”
大罗用勺子拌着盘子里的炒饭,表情突然稍微阴沉了一些。
“跟你一样都是个傻小子,自以为很有义气,结果人家这么久了只来探过两次监,唉,人心不古哇,人与人之间的友情,是很脆弱的。”
大罗又抽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接着说道:“可难为我了啊,当时前任局长刚刚退休,我跟老雷都有机会上位,老雷破的案没我多,所以当时我可是种子选手,全局的人都巴结我,可惜出了那档事,唉。”
少年沉默地吃完了那碗面,等大罗抽完那根烟后,他说道:“我还有个想去的地方。”
一个小时后,少年如愿地走上了学校的塔楼,大罗跟在他身后,满脸好奇地四处张望。
【4.父亲(下)】少年指着那堵刻满了字的墙,对大罗说:“看到没,上面几乎都写着一对对情侣的心情,和他们的感悟,他们的感情经历,我觉得,所谓人的情感,或许并没有那么脆弱。”
少年又笑了。
“大罗,我想在墙上刻些字你能回避一下吗?你在这里我觉得不好意思。”
看着少年将雾霾一扫而空的笑容,大罗笑着点了点头说:“我去楼下抽根烟。”便走下了楼梯在拐角处瞥了一眼专心致志地刻字的少年,心中大为宽慰。
大罗点起了烟,狠抽了两口,将自己笼罩在烟斜雾绕之中,仿佛全身心都感到了放松,慢慢地思索着那四个字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魔力。
忽地,楼下传来了“砰”的一声,那是重物坠地的声音。大罗心中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赶紧转身跑上楼去,可是塔楼上已经空无一人。
大罗掐没了烟丢在地上,飞似地奔下楼去。
该死,那根本不是什么他妈的狗屁一扫阴霾的笑!
戴泽贤终于见到了周源。
周源家里的摆设很简陋,而且环境也很脏乱,大约是有一段时间没打扫过了,而且这段时间可能还挺长。
周源长得很高大,满脸横肉,头发乱糟糟如鸡窝一样。
戴泽贤下意识地就于周源保持了一些距离,周源身上的气味确实有些浓烈过头了。
大罗说周源是单亲家庭,自周楷上初中以来就一直跟父亲周源相依为命,那么中年丧子的周源伤心过度以至于不能够好好地打理自己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这一关难过了,戴泽贤想,但他还是说出来脑海中策划已久的话:“您好,周先生,我是戴浩然的爸爸戴泽贤,这次拜访您是想拜托您一件事。”
周源冷笑道:“这样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戴泽贤咽下一口唾沫,接着说道:“对我儿子的判决这两天就要开始了,我想恳求您能尽量为我儿子减刑,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他还年轻。”
“可以啊,”出乎意料地,周源爽快地答应了。“我周源也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人。”
戴泽贤大喜过望:“那就太好了!”
“不过,”周源话锋一转,“老弟,你看我都四十好几了,现在没了个儿子,你说我这后半生怎么过啊?”
戴泽贤一惊,道:“那您的意思是?”
周源竖起一根手指,道:“一百万,你给我一百万棺材本,在庭上你让我说什么都可以。”
戴泽贤脑门上渗出了冷汗,他早预料到此行是必要花钱的了,可是没想到周源会如此狮子大开口。
“那个,周先生,这也太多了吧?”
周源收回手指,身子稍微坐直了些,又说道:“八十万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戴泽贤摇了摇头,道:“我们家全部积蓄加起来差不多五十万,不能再多了。”
周源面露喜色,一把抓过戴泽贤的手说道:“老弟,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啊,回头我把我银行账户发你。”
戴泽贤愣了一下,说了一句好,便告辞了,走出周源家的门口时,他忽地感到有点伤心,为他自己,为戴浩然,也为了周楷。
他觉得刚刚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一个父亲,而是一个商人。
当戴泽贤坐上车子的时,他不由得舒了一口气,正打算开车回家休息一下的时候,他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又赶紧踩上油门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赶去。
“戴先生,请您不要那么激动,我可以很负责地跟您保证,您的孩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对不起,医生,我只是想知道一下详细的情况。”
“如果是现场情况的话,我建议你去问一下那边的警官。如果是伤情,您的孩子只是身上有几处不严重的骨折,擦伤和少量内出血,脑部受到一点震荡,理论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但您儿子似乎有轻微的失忆症状,我们为他做了脑部扫描检查,并未发现有严重损伤,推测可能是短期失忆,过段时间可能会有所恢复,但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敢保证。”
“失忆吗?医生,我想开个证明。”
“这不是问题。”
“谢谢您,医生,您让他少受了些罪。”
戴泽贤走入病房时,看见了伤痕累累的戴浩然,鼻子突然一酸,但他忍住了。
“事情我都听医生说了,你还记得我吗?”
戴浩然点了点头,说:“本来我也不记得你了,但是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就想起你是谁了,有点像拼拼图的感觉。”
戴泽贤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医生说你可能只是暂时失忆而已,很快就没事了,其实忘记也不是什么坏事,很多人想忘都忘不掉呢。”
“爸,我想回学校。我总感觉我忘记了许多重要的事情,我想回学校记起来。”
戴泽贤脸上的表情稍微僵了一下,又接着说:“你还得在医院观察两天,等你出院了,我再带你回学校。”说完后,就起身走出了病房。
望着戴泽贤的背影,戴浩然的眼中充满了茫然。
“喂,是朱老师吗?我是戴浩然的父亲,我想请求您一件事。”
戴泽贤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打通了高二(2)班班主任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