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宇宙|为什么2021年元宇宙这个概念会爆火?( 三 )


在不确定性当中,有惶恐,还有不满。而且它对人的冲击不是平均地分布在所有不同的人口当中,我们知道在相当多地方,对弱势的群体,比如说经济收入、文化教育程度更低的那些人,它的冲击更大。这时大家就会想这个世界现在的状况。疫情一方面是造成当前状况的一个原因,但它也暴露了疫情没有发生之前社会结构本身的问题,那些本来需要解决的问题。只是疫情加剧了这些问题,或者说它让问题暴露得更加充分和尖锐。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2021年会有一种倾向,或说情感,就是想象另一种可能的世界。
是不是有个乌托邦可以逃过去?
刘擎:我能想得到的,譬如说元宇宙之所以这么热,一方面是科技公司在推动,有些是出于科技的发展,有些人就是对科学本身着迷,而不管科技会怎么样。当然它也有另外的商业的利益,但它会调动普通人。比如元宇宙不完全是所谓virtual reality,一种VR,但它跟VR特别相关。它建立在VR基础上,而VR以前是游戏族的事情。
现在好多人说:“世界太糟糕了,我想也想不清楚。那么给我一个不同的元宇宙,一个alternative,另类的世界,我在那里面是不是可以过得好一点,能够心想事成,或者大多数时候就待在那里,然后不得已的时候到真实的物理世界来解决一些基本问题,可能是吃顿饭、睡个觉。我获得意义的感受,主要都可以在那个比较自由、比较有创造力的元宇宙当中实现。”这是一个非常具有吸引力的诱惑人的想法。我想,元宇宙之所以不止在科学界、商业界、金融界引起这么大的反响,还能吸引很多普通人,他们会说“诶?我们是不是有个乌托邦可以逃过去?”是因为这是一个对未来世界的想象,林垚你怎么看这个事情?
林垚: 我觉得对,就像您说的,当现实让人觉得很失落、困惑的时候,大家希望能有一个逃脱的地方。所以2020年疫情刚开始的时候,像动物森友会这种游戏就火了一阵。好像社交隔离了,我们就能在游戏中找到这种连接。但是它到底能不能替代现实中的拥抱,现实中面对面的交谈,我自己是比较困惑的。在科技的问题上,我算是想象力偏保守的一个人,比如互联网,我一直觉得从几十年前互联网兴起,然后社交媒体兴起,每次似乎一开始都能给大家带来很多希望,但现实的发展往往走向这些希望的反面。
刘擎:它们被寄予了过高的希望。这些事物也是两面性的。
林垚:嗯。因为科技公司希望从中获利,所以它想通过算法和数据的挖掘了解你生活的方方面面,然后把你的数据拿去卖给广告公司。如果科技公司不能赚钱,它为什么要搞社交媒体?为什么要搞元宇宙?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到底放弃了什么东西?这可能是我觉得大家一直需要不断警醒和思考的东西。
2021年为什么元宇宙这个概念爆火?其实我觉得和脸书在美国面临反垄断的调查有关。因为在拜登竞选的时候,大家就知道如果拜登当选了,他一定会任命我在耶鲁法学院年轻有为的系友琳娜·汗。她比我早几届毕业,但是她年龄其实比我小很多。她现在30岁出头,已经被拜登任命为美国的联邦贸易委员会主席。
她为什么出名?因为她还是耶鲁法学院学生的时候就写了一篇论文,她的成名作<亚马逊的垄断悖论>,提出当代因为互联网而新兴的这些公司,从亚马逊这些物流公司到脸书这些科技巨鳄,它们的垄断方式和传统的商业大集团的垄断方式不一样。所以假如她有朝一日步入政坛的话,她要从一个全新的角度去从事反垄断的事业。
所以当拜登当选之后,脸书、亚马逊这些大公司马上就派出了一大堆律师去法庭挑战,要求法院颁布禁止令,禁止拜登任命琳娜·汗担任贸易委员会主席。他们给出的理由是说琳娜·汗有利益冲突,她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写了论文批评这些公司,上任之后肯定有偏见。所以在面临政治压力、反垄断调查压力的时候,这些科技公司就开始试图先发制人,比如脸书先把自己的名字改成元宇宙,就可以把资产或者数据全都转移了,到时候调查就是拆分掉它剩下的空壳,而它已经金蝉脱壳了。这时社交媒体的业务也可以慢慢放弃,因为如果能够把元宇宙风潮带起来,挖掘数据、使用算法、跟广告商交接就可以通过另外一套概念进行。到那时候换人再来调查反垄断,又要打个十几年的官司。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