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好姐妹(中)
自从我这个假淑女倒台后,真正如假包换的淑女就渐渐浮出水面了。她是个姓李的姑娘,无论何时何地都安安静静的。直到毕业我都没看她发过一次火,生过一次气。她永远是我们宿舍里平静的一面湖水,波澜不惊地映射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不吵不闹,每天都熟练地把床铺收拾地干干净净,早早远离我们像菜市场一样的卧谈会开始睡觉。刚开始我觉得她是个内向、难相处的室友,后来在一起时间长了、熟悉了才发现并不是这样。她只是喜欢平淡,不想被人注意、内心柔软却充斥着小小的自卑。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想展示在阳光下和隐藏在黑暗里的东西,都同样值得人去尊重和顺从。每天我们一起去吃饭的路上我总是叽叽喳喳、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希望能引起她的共鸣、逗她笑笑。但多数她都是安静地傾听、淡淡地微笑,很少有激动或者讲很多话的时候。一直没告诉她,其实她笑起来很好看,我也很希望我们扮演的角色可以对换一下,我愿意当那个听她长篇阔论、默默倾听的忠实听众。关系更进一步后,有时我晚上也会到她床边和她说些悄悄话,也许人在黑暗中会比较有安全感和容易感到孤独,所以她晚上比白天健谈些。聊天过程中我发现她其实心思很细腻,懂得的也很多,只是不想为人所知而已。其实有些人天生想活得光辉耀眼、被世人所知晓,而有些人只想平淡祥和、默默无闻地过完一生,有时这些想法和能力无关,只是追求不同,当然也就没有所谓的好坏优劣之分。而我看到的她恰恰属于第二种。她虽然成绩不太好,但一直都很努力,从不抱怨也从未放弃过。所以这一点我特别佩服她,因为我觉得自己是个做事三分钟热度、特别没有恒心和毅力的人。可能有时候我会因为她的沉闷而变得不耐烦、不想说话。陷入沉默时或许或多或少地伤害了她,现在想起来有些难过和愧疚。因为那时候只是个喜欢热闹的欢乐,不会刻意去理解和分担别人的难过、悲伤尚未长大的小丫头片子。但她一直对我很好,从没因为我有意无意的忽视而心存不满。虽然无论节日贺卡还是毕业留言她写的字都不多,但都很朴素、很真诚。至今为止她是唯一一个几乎只有我一朋友而我却有很多朋友的朋友。我明白那种淡淡的孤单感和无助感。有时候我觉得她就像我的一个分身,让我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紧紧隐藏在心底里的自卑和怯懦。但她比我要好,因为她从始自终都乐观积极、善良坚强。
除了她,宿舍里还有一个我的挚友,她姓宁,大家都叫她‘小宁’,有时开玩笑就叫‘宁采臣’。她是我们宿舍里最高的,这让我耿耿于怀了三年。我把她的身高当成我努力的目标,每次觉得长高了一点就赶紧找她一决高下,但每次不管我是偷踮脚还是趁她穿低底鞋时穿双高底鞋都屡战屡败,所以我每天狠吃饭时都怀着赶超小宁的坚定愿望,还想方设法地看能不能拍拍她的头,缩进去两三厘米,总之以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精神屡败屡战。直到一次,宿舍的人讲笑话听,我发现她貌似对笑话有些反应迟钝。第一个大家听后哈哈笑得肚子疼时,只有她一脸淡定地不为所动,我们都有些敬佩地以为这家伙笑点太高或者自控能力强呢。然后我们开始讲第二个的时候她突然莫名其妙地哄堂大笑,原来她是像‘猪笑了’的笑话里面的那头猪一样反应慢拍而已。后来习惯了,每次我们讲笑话都等她反应过来笑完再开始讲第二个,有时还期待她能及时笑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她对玩笑的反应蔓延了,有时我们说话、讲一件事情都结束了,她还一脸狐疑、没搞明白地问这问那。那时我坏坏地想:难道是长太高了,上面空气密度不好?那我还是别长高了。别看她是我们宿舍里最高的,但其实是最容易被人欺负的那个。因为我感觉她的世界里从不分好人、坏人,是敌是友,对谁都掏心掏肺、一根筋地好。就是俗称的那种说好听的叫单纯、说难听的叫傻的善良。我们宿舍的人都拿她没心眼的善良没办法,总不能在接受别人的好时还教育别人不要对我这么好吧。而且她认死理的性格有时根本没办法交流。不过也多亏她的善良,使我顺利度过刚开学时那段孤苦伶仃的时光,每天跟着她和她已经很要好的朋友一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地去吃饭。后来即使我们不在一起吃饭了,感情也很好。那时的我做事总是毛毛躁躁、丢三落四的,时不时就把钱扔得神秘失踪了,所以总有几天得过过半饱的贫困生活。而那时就是小宁闪亮登场的时刻,她总能找到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她的饭什么的给我吃,好像在分配给我一项保家卫国的光荣任务一样无法拒绝。记得有一次是以‘卖东西的阿姨看她太可爱,手一哆嗦给多了’的荒唐理由,还加上我‘勤俭节约,热爱祖国……’的伟大歌颂,把一大缸子凉面塞给了我。后来什么找到更好吃的东西了、买的面包变味了各种新鲜的理由我都领教过。总之在她慷慨的接济下,我初中三年就在满满一肚子的幸福里快乐地度过了。
从我上初中起,数学就成了我的死对头,天天跟它死磕都被它整地惨不忍睹。偏偏反应迟钝的小宁在这方面脑袋瓜特别灵,数学成绩在我们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家门口的现成劳动力,不用白不用。于是小宁就无证上岗、可怜兮兮地成了我的数学辅导师,还是那种有求必应、高付出、零回报的大爱辅。每次我遇到拦路虎,都气定神闲地去找小宁指导。那些在别人看来非常小儿科的数学题对我来说却像深奥的附加题,只能看看编编。更可气的是我脑子不转弯,进了死胡同就出不来。所以给我讲数学题一遍 、两遍、三四遍可能都是做无用功。我最后得到的结论是上帝在造我时一定忘了添加数学的细胞和智商。现在你们应该理解一个数学优异的人一遍遍给一个数学白痴讲一道对她来说非常低级但在我看来不是给人做的数学题有多痛苦了。可是想不到的是这个讲题的人比我这个问题的人还有耐心,好多次我受不了地装懂了都得被训斥一顿,然后再乖乖地听她从头再讲。更恐怖的是如果我晚上在宿舍问她题就意味着我要被命令着不准睡觉、接受像催眠曲一样的耐心讲解,直到我彻底醒悟。我有时感觉问她题像给她打营养素、给自己找罪受一样,因为她讲题时总是一遍比一遍精神饱满、生龙活虎的,而我就像霜打的茄子,一遍比一遍焉,心里被打击得都快哭了。唉,以为是虐她,转一圈根本是在自虐啊!我问过这么多人数学题,听这么多人讲过这么多年数学题,她是最执着、讲的遍数最多而且一遍比一遍有耐心并且不被我打倒反而把我打倒的人。后来我备受感动,找到了一个独特的‘报答’方式,那就是晚上给她声情并茂地讲小说,尤其是长篇连载的那种。其实我只是看过后感慨万千没人诉说而已,于是用了个给她‘丰富生活,增长见识’的美名每天晚上准时开讲。天知道我的口才那是颠三倒四、乱七八糟,心情平静的话还能慢条斯理地说清楚,一旦激动起来语速像上了高速一样、后言推前语……所以小宁能牺牲宝贵的睡眠时间、以饱满的热情和精力配合我的深夜‘讲道’是何等的无私和伟大,恐怕她连人物关系都稀里糊涂呢。
说到她好像说多了,总结一下吧,她是个超好脾气、热情善良、一直很包容照顾我、却又经常让全宿舍人无语的多种性格的人。我在这给她放几句话 :姓宁的, 你可还欠着我10钱呢,利息已经涨得还不清了。所以必须给我当一辈子的朋友,受我欺负,别想过你那‘左手拿着馒头,右手拿着鸡腿,咬口馒头,啃口鸡腿,两眼直盯着TV’的幸福日子了,我代表宿舍全体成员命令你从茫茫人海里滚出来,继续为我们服务!
‘毛’‘哎’,‘豆’‘哎’,‘毛豆’‘哎,哎’这不,昵称为豆豆的那个胖乎乎的妮子来找我了。所谓‘双剑合壁,天下无敌’,于是因为叫得顺口这么强大的理由,我们就不知何时被整成了一个组合。不过我们倒真有个共同爱好,喜欢看电视剧,都容易被那虚幻的东西感染,情绪瞬间能上天入地,跑遍大江南北。如果我们一起看部电视剧,一会大笑,一会大叫,一会又痛苦流涕的场面一定很雷人!幸亏这种事情没有发生,宿舍里才能维持摇摇欲坠的安全。但要比起谈论电视剧,我就不得不甘拜下风了。因为这孩子的嗓门和我们室长有得一拼。关键是她一激动起来跺脚捶墙的,是上好的练河东狮吼的苗子。何况用‘欠歌’的耍赖方法迫使班长每天晚上给我们唱歌是她的原创。试想堂堂一班之长都拿她无计可施。我们这些虾兵蟹将栽倒在她手上也就没什么丢人的了。哈哈,其实有这么个靠山,我还求之不得呢,多有安全感啊!只是我们一组合到一起,智商就飞流直下三千尺。玩得大多都是‘钻火圈’(从床头扑到床尾)‘做广告’(拎个瓶瓶罐罐、枕头饭缸什么的乱吹一通)等各种没有最幼稚、只有更幼稚的把戏,那时候还能玩得乐此不疲真是神奇。小时候没过瘾的幼稚我们又一起温习了一遍。这个迷恋电视剧、说话喜欢笑、高兴就手舞足蹈的豆豆还有个高雅的爱好,喜欢看红楼梦。床头总放着一本厚厚的《红楼梦》,有事没事翻翻时竟会露出少有的多愁善感,让我们不得不感慨宝哥哥和林妹妹悲伤的爱情故事伤了多少人的心。不知道她还记得不记得自己那时有个怪癖,喜欢帮别人买东西,这可是博得全宿舍一致好评的。尤其是她那不分对象、不论物品的无原则原则造福了多少宿舍的懒家伙。有这么个搭档,我貌似赚到了不少。
想到的人还有那个最受数学老师宠爱、总是钻牛角尖、很喜欢看课外书并自称没有音乐细胞的女孩,那个小学和我一个学校但初中才认识、大家都夸她照相上相的女孩,那个和我同姓但名字很美、字如其人都很漂亮的长发女孩……
【永远的好姐妹(中)】我要用多少文字才能刻画出你们的样子,又要用多少时间才能阻止心底疯长的思念。从303到504再到603,无论地点如何辗转,多幸运我们一直彼此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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