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芋花开紫莹莹
公元21世纪之2020年,鼠年,庚子春,也是一个必将载入人类史册又一个花甲之年的起始年。
这一年的春节,一场始料不及的瘟疫~新型冠状病毒性肺炎像恶魔一样,搭載着传统民俗节日的探亲流,悄悄地弥漫席卷着中华大地。为了防止汹涌的疫情蔓延扩散,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斩断冠状病毒性肺炎人与人传播的途径。为此,千古未有的封城开始了。爆发肆虐的疫源地湖北省武汉,黄冈、枝江、仙桃、鄂州封城了。紧接着全国各地广大的乡镇农村紧急动员起来,采取村民自治,村之为战,户之为战的打一场全民齐参战的“防疫”战。
想当年曾看过英国、德国联合摄制的一部电影《卡桑德拉大桥》。描写一列带有高度传染性病毒的火车,车上的乘客与地面医务工作者齐心协力与传染性病毒防扩散的故事。以往只是在电影中见过的,谁知这惊心动魄真实版的防疫情场面还真在现实中今天再现了。这是一场没有硝烟、不分前后方、协同抗击疫情的战争。非常时期,全国人民积极响应国家号召,自觉做到:“只要还有一粒米,不往人多的地方挤;只要还有一根葱,不往菜市场里面冲;只要还有一斤肉,超市里面不露头;只要还有一口气,呆在家里守阵地”!
形成反差的是,平时快节奏的忙碌中,人们多么希望有个长长的假期彻底放松心身、洗涤职场工作中的喧嚣。那知十几天自我隔离封闭,人们感受到了大街上的寂寥与萧索,无所事事的穷极无聊,每天吃饭睡觉,睡觉吃饭,原来无所事事清静到极限的静谧也是如此的可怕与难熬!幸亏有微信、有抖音和外界联系,给寂寞难熬的日子增添了些许慰籍。节日里爱和朋友聚堆喝酒的同事,也用上了高科技,地不分东西南北中,酒不分黄酒、啤酒、白酒、葡萄红,一杯酒在手,隔着屏幕也能把酒舒友情。
我则在每天一承不变模式的吃饭、睡觉、坐卧,在狭小的斗室内小范围的兜兜圈子。这使我深刻地理解了“人活着是为了吃饭,而吃饭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活着”这句精辟的名言,因为工作是活着的第一要素。
一天晚饭家里的菜肴是洋芋块炖肉,灵感忽至、让我不由想到了青海的“麻洋芋”。对了,在这全民“猫冬”的辰光里何不用拙笔写写青海的洋芋呢?提起西北的洋芋相比大家对它都不陌生,尤其是经历过“瓜菜代”的我们这一代人,都知道在西北洋芋既是一种蔬菜更是一种劳动人民饭桌上的主食。
洋芋,各地的叫法不同。诸如土豆、马铃薯、地蛋、山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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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芋,它既是一种蔬菜,也是底层大众的主食,春秋季节更是一种水果,它的花是朴实无华的《洋芋花开紫莹莹》(摘自微信) 洋芋,在西北的陕、甘、宁、青和新疆都有大面积种植。在诺木洪农场,也会有相当的地块种植洋芋,因为它的产量管乎着全农场人一年中的“面口袋和菜篮子”的问题。因此,每逢种洋芋和收洋芋的春播秋收,人们都怀揣着一个春天播种希望、秋天收获劳动果实的仪式感。
1974年诺木洪农场的春天,似乎还没有挣脱寒冬的束缚。较之内地春意盎然、燕子呢喃的艳阳天,农场的大地还裸露着一片原始的土黄色。
春风几度农场天,经过几场风吹树梢的舞动,落在田埂上鸿雁、青雁终于捎来了春的气息。场部周边的杨树林、大田里的防风林带,泛出一咕嘟一咕嘟鹅黄色腊质嫩芽。广袤农田里方方正正的“轮坷”在3月分就造好了,(轮坷,是农场便于农田灌溉而平整的地块,一般以0.2亩为一块)几台拖着烟尘的拖拉机正在作业,大田里的春小麦已经陆续开播了。
4月底,在青年队参加劳动锻炼的我们遵循节气的要求也要种洋芋了。中队领导将女队员们分成两组,一组要下到菜窖里面,通过狭窄的通道,将去年留存的洋芋种用抬筐抬到地面上来。菜窖不同于现代的冷风库。它是在选好的地面上挖一条长长的深沟、两边再分若干个斗室,然后就地取材,用沙柳枝子和芦苇把子覆盖而成。
地面上的一组女队员则坐在小马扎上,用刀将有窝眼的洋芋胚芽留住。一只洋芋能分切成三块种薯。几个男队员则用草木灰拌种,据代工的队长说这样做一是:可以给种薯块消毒杀菌。二是:草木灰属磷肥,带肥播种更有利于洋芋的生长。切好拌上草木灰的薯块再由运输组用架子车运到工地上。工地上早已人头攒动,大田班的队员们实行男女自由搭配的原则,关系要好的男女队员私下里早已定好了组合,男的在地垄用中间用锄头豁沟、女的则手提篮子或怀抱脸盆紧随其后,亦步亦趋地将一块块包含丰收希望的薯块和混合着爱情的种子每隔20公分丢进沟里再覆土。刹那间,千百年来小农经济农耕时代的影子在我们身上再现。这个种洋芋的画面是我至今回想起来都是那么的温馨与唯美的《春播图》,是一幅大自然天作人和精美绝妙的自然画册。田野里没有现代的机械,只有如水洗过的蓝天和远处一矗矗耸立的沙柳包做背景。他是那样描绘着人与大自然和谐相处,又是那样诠释着自然界赋予人类男耕女织的生存搭配。没有照相机,这些丰富的素材画面只能印在自己的脑海里,如今它像电影拷贝的画面一样还能清晰重放在我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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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在诺农青年队的队友陈国斌(诺木洪农场场长)秦淑兰(农场工会主任科员)在诺农青年队、浩门农场青年队共同劳动中擦出了爱情的火花,用那个时代话说:他们结成了革命的伴侣。(陈国斌供稿) 如今半个世纪过去了,当年在劳动中自由结合的男女队友们、他们朝夕相处而萌发出的爱情小芽,也随着春的季节播种在了彼此的心田里。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把这颗幼芽带到了浩门农场,若干年后,他们牵手走进了家庭的人生,在那里开花了结果了……
青藏公路东去637公里是青海的省会西宁市,再沿宁张公路(青海西宁~甘肃张掖公路)途经大通县境内转而盘旋翻越3792.75米终年积雪的达坂山,高山之巅,悠见山下簇拥着土色的建筑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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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乎高哉,海拔3792.75米达坂山蜿蜒曲折,它是通往甘肃武威、张掖、民乐宁张公路的重要关隘。(摘自微信) 一条奔流不息地浩门河水终年向东流去。散落在川儿里朦胧的村舍,有的建在东高西低的斜坡上、有的选址在南高北低的缓坡,大片的农田沿缓坡一直延伸至浩门河谷的断崖处,触目可及的那便是门源回族自治县的青石嘴镇了。
1974年底,青海省劳改系统的知识青年跨农场大调动,一纸文件批复,命运之舟又将诺木洪300多名的我们送到浩门农场十三大队广阔的天地里继续劳动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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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沙漏使得过去的房舍斑驳沧桑,却不知它曾是我们生活物资供应的综合商店。(摘自微信) 地理位置属于东部农业区的浩门农场、在那里我经历了过4个寒暑春秋。
浩门河谷那是一个美丽而又迷人的地方。独特的地理气候孕育出世外桃源般旖旎的自然风光。夏季盛开百里的油菜花海与间种的青稞、洋芋黄绿相间交相辉映,黄的绚丽灿烂,草原绿的绿色茵茵,万千亩的花海中总有一抹翠绿,那便是青稞和洋芋的点缀。更远一点,但见祁连山与达坂山分列两边,山的上半部分因海拔高,积雪时间长、植被难以形成,是裸露的青石和积雪,半山腰是青青的高山草甸。农场土地随着的地势起伏柔和的缓坡分布在浩门河的北岸。农场醉美夏季映入眼帘的是,深远的雪山、湛蓝的空天、接天连日的菜花染黄了整个浩门川,牛儿、羊儿、马儿悠闲自在的在河滩吃草,这就是巨幅油画般美丽富饶的浩门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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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夏季盛装的浩门河谷,绿色盎然、水流涓涓、蜂舞菜花、牛儿、马儿散落在草滩。(摘自微信) 浩门河谷得天独厚的小气候决定了这里最适宜农作物生长的只有三种:油菜、青稞、洋芋。当然,自然界安排下的浩门农场也不例外的种植这三种主打农作物。
随着时间的推移、油菜籽收割了、青稞穗收获了,万花筒般的大自然也将绚丽多彩的巨幅油画换成了另一幅枯黄色。地垄中洋芋叶子先是有些许枯黄、继而在霜冻的物理作用下洋芋秧终于变成黑色。它,完成了生长发育的使命枯萎了,但在枯萎的秸秆下面你能看到土地的龟裂,那膨大待收的洋芋似乎告诉人们收获的季节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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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片收获待运洋芋等待人们储藏。(摘自微信) 挖洋芋是一项并不复杂的体力劳动,只要你有足够的力气。其工序和在诺木洪农场青年队种洋芋一样,男队员一字排开用铁锨负责挖掘,女队员每人一垄负责把翻出来的、或藏匿在泥土里的洋芋摆在垄面上,阡陌的大田里仿佛摆满了白花花的天鹅蛋,然后再一筐一筐地装上拖拉机运回菜窖。
储藏的洋芋,大的是供应家属、大小中队食堂和职工大伙房的,那可是储备近千人一个冬春两季的蔬菜。在我的印象中浩门农场除生长洋芋外是不生产其它蔬菜的,小的洋芋它的用途似乎更大。
秋高气爽的深秋。仰望那一尘不染瓦蓝瓦蓝的天空,几十朵云舒云卷的白云,如羊群般的在碧绿的空中草原上追逐着。建在田野中场院里蹲伏着巨轮似高大的油菜秸秆垛。一阵风儿吹过,旋转的秸秆碎屑刮来了寒霜降的音讯。天气渐渐地凉了,百里河谷的浩门大地早已褪去了花海的衣衫和绿色青稞镶边的裙摆。农闲时节的副业一大队,再一次点燃了新一年榨油的锅炉。烽火台般高耸的烟囱升腾起了狼烟似的浓烟。远在几百公里外的武威、张掖、金昌、民乐地区的一些村民和单位,只有他们才能读懂烽火烟燧信号的含义。于是,在这个季节里他们会抱团迎着烽火台上的烟柱,无数车门喷着甘肃XX单位的车辆沿着宁张公路驰奔浩门,他们带来了农场此刻最需要、新鲜的农副产品和蔬菜瓜果。农场财供科也会开介绍信将他们拉来的蔬菜瓜果一一分配到农场各大队。这是一个遵循约定俗成商量好的价格,再用原始的以物易物交易商品的季节。甘肃地区送来的是农场紧缺的瓜果蔬菜,而他们换走的也是下一个年度农作物生长必须的农家肥~油渣。油渣是油菜籽榨油后的副产品,他们拉回去后用油渣做成有机的颗粒肥料肥田。因为油渣富含油性对促进农作物生长有着无可比拟的优越性。
同步进行的还有兑换洋芋种子,而且甘肃方面只收小洋芋不要大的,这绝对是商品交易史上鲜有的不对等的交换条件。据说张掖、武威、金昌、民乐当地的农民也曾想减少工序,将从农场拉回的洋芋作为第二年的二代种子使用,谁知浩门的洋芋根本不服甘肃的水土、退化相当严重,当年种在大田里的洋芋从表面看秸秧茂盛,而收获时洋芋就是不膨大导致大面积减产损失惨重。说来也奇怪,在浩门农场个大匀称又丰产的洋芋,在甘肃愣是只能结成核桃一样大小的洋芋蛋蛋,不光个头小还没有淀粉。而从浩门农场兑换的尕洋芋,作为第二年的薯种就能结出个大淀粉多的洋芋。这无疑使西北这个依靠洋芋生活为中心的村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接受不了。无法改变严苛的现实,不得不使他们每年像进贡一样拉着蔬菜瓜果走浩门。若干年后,我想这也许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自然界一种优势互补协调与平衡关系的吧。由于农场的油渣和洋芋的做媒,丰盛的蔬菜瓜果让农场进入这个季节的狂欢,甘肃民乐、金昌一带的小米、青玉米棒子、玉米面、茄子、辣椒、芹菜、芫荽、南瓜、红薯。水果诸如西瓜、葡萄、苹果、柿子、核桃、梨,凡是河西走廊产的在这个季节农场都能吃到。记得当时吃的梨是一种个头很大表面有些麻点吃起来微硬、甜度不是很大、梨渣又特多那种,时到今日我想这种梨也早就淘汰了吧。
此时大队会计早已支好桌子现场办公,干部工人可以到会议室购买福利瓜果蔬菜和农副产品,而我们吃食堂的单干户只能分到福利的瓜果。在全大队享受福利的时刻,你到哪一家串门主人都会用水果或煮玉米棒子招待你。浩门农场丰富的“菜篮子”供应,这是诺木洪农场不可比拟的,一时间我的人生好像达到了幸福巅峰。
洋芋与西北人民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无时无刻不渗透在那个“瓜菜代”的年景里,由此也产生了一些与洋芋有关的名词。给孩子起名叫“洋芋疙蛋”,小孩子爱哭,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宝宝奶霜之类的护肤品,每个孩子哭皴的脸上暴起了皮,大人就会形容,你看你那脸皴的跟麻洋芋蛋子似的。而真实的麻洋芋,是一种表皮粗糙有许多裂纹的洋芋,小孩子哭皴的脸庞和有“高原红”脸颊姑娘们形容的确实是恰如其分的。
再则,说到洋芋不能不说说它粗粮细作、品种繁多的吃法。首先,洋芋可以当水果吃,这倒不是说它的口感具有真正意义上的水果口味,只是在上个世纪70年代没有南北物资交流,没有串季瓜果和冷风库保鲜的不得已而为之。能把洋芋当水果吃的一般是两个季节。春天洋芋播种期,经过一个冬天的休眠,洋芋的淀粉转化成了糖份那时的洋芋是甜的。经验使我们知道,挑选外皮光滑的一般是含淀粉少的洋芋,找一个光皮的在衣服上蹭一蹭、然后用牙啃掉洋芋皮吃到嘴里的洋芋是脆甜的。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是一种不错的水果。
带麻皮有黑点的洋芋淀粉最多,是可以蒸着吃、烤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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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洋芋,在那个“瓜菜代”的年景里,是农场人口多家庭的主食。(摘自微信) 烤洋芋可以就地取材,收获洋芋时挖一个浅坑燃起篝火、再挑一些带麻点的洋芋投入火炭中然后用土覆盖,不出半个小时带着炭火香味的洋芋就焖熟了。当然,在青海高产的洋芋和众多的牛羊肉搭配,就能创造出许多独特高原的饮食文化。洋芋凉粉、洋芋馅饼、洋芋粉条、洋芋酿皮、洋芋津津、洋芋面片、拔丝洋芋、炒洋芋丝、油炸洋芋片烧肉、洋芋烧羊肉、洋芋炖牛肉、也就是土豆炖牛肉曾被认为是共产主义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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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自制的拔丝洋芋。(自拍) 洋芋早已融于西北人民的日常生活,在贫困的岁月里它撑起了西北人民的一日三餐。半个世纪过去了,现在物资生活空前丰富的今天,直到生活好了洋芋还是没有离开我们的视线,没有忘记相濡以沫的洋芋。走进青海的景区与公园你都能看到烤洋芋和各种洋芋做成的小吃。在休闲的茶座、在高档酒店的宴席上都有不加修饰的煮、烤洋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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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特殊的春节,又是一个无人喝彩元宵节晚会。每个公民待在家不外出添乱,就是对抗击冠状病毒性肺炎最大的贡献。好在有微信,我们这个春节过的并不寂寞,可以利用微信远程对视喝酒。(照片提供:徐连根、刘颖秋、曲建华) 可以这么说:洋芋,它其貌不扬却营养成分很高。它的果实在地下,一生低调的把自己都埋在土里,这或许就是西北人不事张扬、勤劳朴实“洋芋疙蛋”的品格与精神吧。在这2020鼠年寂寥的节日里,就是这些美好的回忆,泛起了我抹不去岁月中曾经的涟漪。2020的鼠年,无疑会也会是一个让我们有着共同记忆的花甲首年……
文章指导: 微信。
文字校对: 沙枣。
【洋芋花开紫莹莹】2020年2月12日写于新冠病自隔离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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