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葱拌豆腐
若是提起小葱拌豆腐,大抵众人想起的是那流传已久的歇后语: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于我而言,却是一道深藏在童年记忆里不可或缺的美食。
小时侯由奶奶一手带大。她会烧的菜不多,而小葱拌豆腐是她的拿手好戏。每每遇上这道菜,我和弟弟总要多吃一碗。虽然说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但奶奶烧的这道菜啊,因为在豆腐面上淋了酱油,就不是十分清白了。
我曾经倒也看过奶奶如何做这道小葱拌豆腐,烧红铁锅,油瓶转一圈,黄黄的油覆盖在被烧红的锅里,微微有油烟冒出,奶奶用她满是老茧的左手握住一块莹白如玉的豆腐,用锅铲轻轻的一压,便能将一大块豆腐分成细细小小的小方块,再丢进烧红的锅里,稍稍煎几分钟。最后放点儿井水,盖上锅盖。再过个十几分钟,待豆腐熟后,将早就备好的葱花一撒,香气扑鼻而来。
【小葱拌豆腐】小葱是自家菜地里种的,葱头白白嫩嫩的,葱叶绿得冒油。姜葱蒜这三样做菜必不可少的调料,我独独喜欢葱。煎蛋时总要丢一把下去,黄澄澄的蛋上零星点缀着些绿油油的葱叶,煞是动人。吃汤粉时,更不要说了,白花花的河粉在微黄的汤上浮着,撒下一勺葱花,顿时压住了虾的腥味,香味渐浓,向四周扩散,实乃色香味俱全也。
有了小葱,还得有豆腐。豆腐是从一个年近古稀的豆腐老爷爷那儿用自家的黄豆换来的,豆腐照例只在早晨卖。所以我常常早起,分好一小袋黄豆,等着豆腐爷爷略微嘶哑又低沉悠长的叫卖声。据奶奶说,豆腐爷爷三四点就开始起来磨豆腐。我不知道是用牛儿拉着磨,亦或他自己上阵,我不知道他从村子的哪儿来,也不知道他卖了多久的豆腐。唯一知道的大概是每日他会准时骑着十八寸的凤凰牌自行车走街串巷,吆喝着"卖豆腐咧"——声音拖的长长的,回荡在耳旁,回荡在过往的岁月里,也回荡在记忆里。
豆腐爷爷的豆腐定是一流的好,软软滑滑,用筷子夹起来也不会散落落。但究竟是个啥滋味哟,我到底是说不清了。且不说年岁已久,就说那时年幼,只顾狼吞虎咽,大快朵颐。白瓷羹盛进碗里,筷子一扒拉,嚼也未嚼几口,便使劲一吞,只吃到碗儿空空方才罢休也。哪里还有空闲细细品尝呢,只能道一声好吃啊!
鲜嫩可口一词只能概括些许滋味,而今我却再与此无缘矣。曾经的童年生活可用木小雅的《城南谣》中几句歌词概括些许:散学早,柳叶飘,乘着东风放纸鸢;小卖部,寻欢处,吃根冰糕赛神仙;水井旁,老树下,枕着蝉鸣入梦乡。但有比此类事物更有趣的,在此不一一赘言。如今的日子里只能叹道“巷道窄,岁月幽,深浅脚印留;花辞叶,叶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豆腐爷爷去世多年,偌大的村子里再无人走街串巷吆喝着"卖豆腐咧"——声音拖的长长,回荡在耳旁,回荡在过往的岁月里,如今只回荡在记忆里。在外求学多年,回家次数也慢慢减少,而每逢佳节回家团圆,奶奶也不再做豆腐这类菜。在他处吃到的豆腐总也带着略微的苦味,不知为何他人并无察觉。
一次深夜,有好友曾问想吃什么,我请你吧。略略思索一番,却只道豆腐。末了,补上一句我想吃豆腐爷爷做的豆腐。万般思绪涌上心头,只觉鼻头一酸。我終是知道吃不到了,更是回不去。
每每听到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便无法抑制深深的思念,是对豆腐,是对爷爷,也是对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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