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感恩插入时,我们还能平等恋爱吗()

当阿辉电话叫去泡酒吧时,我以为他又要聚众逛欢了。他只是淡淡地说:一起说说话,喝喝酒。
事实确并非如此,他除了喝酒,只说了寥寥数语。
他说:我和小A分手了。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但我真的扛不起。
我无言以对。


阿辉是我从小玩到大的邻居、同学、哥们,以及现在公司的同事。
公司座落在省城新开发的新区,阿辉就是这个新区的原土著,父母在田地征收房子拆迁后改行成小区小店的店主,阿辉大学毕业在就近的公司上起了班。


认识小A时,她是初出校门的大学毕业生。
一头清汤马尾辫,鼻子高且小,眼睛不大还内双,整个人清秀且青涩。
像每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每天上班,办公室的门都是她第一个打开,面对同事,都是自带八颗标准牙的笑容,最主要的,还是说话和性子都软软的。作为设计部门的人,还自带一股文艺气息。吸引的公司里好多小伙子蠢蠢欲动。
阿辉就是这些小伙子里的一员。他是销售部的,天生一付好嗓子,一身衬衫干练又帅气。工作是出色的,笑容是阳光的。所以当他俘获小A的心时,大家都觉得男才女貌,十分般配。


交往一年后,两人都有了短暂的年休假。
小A决定假期回家晃两天,阿辉强烈要求相随。小A想了一个晚上,又扛不住他的缠磨,就同意了。
小A来自同省隔壁市的山区县的郊区,城里尾巴乡下头的地方。城里人觉得那是好地方,有自己的房子和田地,乡下人也觉得那是好地方,离城里近。
【当感恩插入时,我们还能平等恋爱吗()】一个多小时的车,对阿辉来说很满意很轻松。


小A的家很简陋,三间两层。瓦房、土灶、漏风的房间。
晚上,一家人在堂屋围着吃饭,日光灯明亮,但八仙桌上到处是陈旧的黑。弟弟才八岁,刚上一年级,此刻眼里全是食物,兴奋得什么也顾不上。小A爸爸执着筷子,指着前面大碗的肉,热情的邀请他多吃。小A的爷爷奶奶均已八十多了,虽没有巍巍颤颤,但坐在边上吃饭,却有一股老人特有的味道隐隐传来。
远道而来的热情积极的阿辉在这一刻忽然就失去了味口。他草草扒了几口,放下了筷子。
晚上睡觉的房间是小A多年的闺房。陈旧斑驳的墙壁上,错落有致辞地挂着小A的作品,角落里的书架上放着她从小学以来的语文、数学等课本。床上的卡通大被套、毛绒小熊彰显着女主人的青春。
晚饭时的不快被放在了一边,阿辉的心又温柔欢乐起来。
但半夜,阿辉醒了,不是认床,而是因为隔壁小A爸爸的鼾声,在寂静的夜晚,如雷般响亮。阿辉睁开眼,微弱的光照进来,窗户很小,房间很小,屋顶没吊顶,只用了一层条纹的雨布钉着。外面走廊上,老鼠嚣张地吱吱着,远处,还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
他想起了自己明亮的房间,衣着整洁的父母,开着豪车泡酒吧的朋友。他觉得两人的生活相差是如此之远,好像不在同一个世界。那个公司里文雅又精致的小A变得虚幻,那个此刻躺在他身边的人变得陌生。
回到城市,回到公司,回到曾经工作生活的地方,阿辉的那种游离的状态很快恢复了过来。但再面对小A时,他还是会想到那个陈旧的一切,那灰暗的颜色。
生活似乎加了点柴米油盐的烦恼。


工作的日子还在继续,阿辉和小A也平静而和谐着。
阿辉的父母也看过小A,虽然他们对小A的家庭不太满意,但人家女孩子对阿辉是好的掏心掏肺,且性格柔和又持家,总归还是踏实过日子型的,他们也就不发表意见了。


在一起两年后,小A第一次向阿辉提出了金钱上的求助:她弟弟要动手术,钱不够。
小A的弟弟其实是小A第二个弟弟。当年小A父母在外省做着小生意,家境也算殷实。14岁那年,父母有事带着12岁的弟弟回家,没人管的弟弟在溪里玩水,再也没回来。悲痛欲绝的父母对生活失去了希望,无心生意,生活也一落千丈。后来,经他人指点,通过各种手术,在近45岁时,终于生下了她现在的弟弟。但由于是高龄产妇,孩子从小就心脏不好。家里人各种呵护防范,还是在暑假出事了。手术不算大,但费用不低,起码准备20万。小A这两年存了近十万,父母都是在家做小工的,上有老下有小,根本没什么存款。
亲戚里没有特别富有的,借也只是1万1万的凑。小A看着父母心酸,思索再三,向阿辉开了口。
阿辉是有钱,对于做销售的来说,这还只是小钱。阿辉爽快地答应了,小A又高兴又感激。
手术在省城的大医院做,非常顺利。期间关于家属住宿陪护的事,小A的父母曾问过小A那里能不能住,这样就能省不少钱。阿辉说,这里离医院太远,不能很好地照顾弟弟,且20万都出了,不能因为这点小钱而耽误出什么事来。况且,阿辉表示,金钱上,他会全力支持小A,让小A放心。
其实阿辉心里有个结:他不想让小A的家人住进来。因为那个陈旧的、灰暗的生活让他只想逃离。
小A弟弟的手术顺利完成,但医生告诫:一定、千万到注意,且要定期检查。因为孩子在长大,就怕手术的地方出现其他什么问题。
小A总算是舒了口气,阿辉也是。
阿辉每天去医院探望时,小A父母那感激涕零的神情他受不了。并非他不懂他们的感受,也并非他践踏他们的感激。他只希望他们以平常心对待他,以平常人对待他,而不是大救星,那会让他觉得前面有千斤的力量需要他去扛,前面有千万的重任他要去担。
弟弟的事过后,小A对阿辉更好了,他想要什么,只要能做到,小A马上送到他面前,做不到的,想尽办法也要做到。小A对阿辉也更宠了,下班玩游戏也很少说了,在外应酬时她也很少打电话催了。
但阿辉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小A的姿态越来越低了,生活的尊严似乎不再平衡。


生活似乎故意与小A过不去。
没过几个月,爷爷在地里拔菜时突然晕厥。送到县医院,医院表示无能为力,劝他们赶紧送省城。阿辉和小A请了假,提前到医院门口等。阿辉更是电话不停地咨询有关专家信息。
傍晚,人到,立即开展各项检查。
结论是:脑血管破裂,还有,脑里面有两个肿瘤。
如果要手术,手术费先准备15万,且老人家年纪大了,手术还是有风险的。如果不手术,那就吃药,能不能醒,一切看天命。
小A的父母久久没有出声,小A说了句:那就手术吧,钱我们去准备。
小A的钱已被她弟弟的手术掏空了,阿辉知道,这次,不管从道义还是能力,他只能帮。
阿辉一年能赚50万,家里拆迁有5套房,父母有小店生活不愁,所以,他不缺这点钱。但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好烦躁。
钱到位,通过各种途径又联系到了专家,手术还算顺利,老人逐渐恢复。
那几天,小A一边要处理公司的技术图,一边在医院来回不停的跑,毕竟父母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他们与医生也不好交流了。一路上碰到的委曲,满肚子的负能量,她觉得要被压跨了,她需要宣泄,但她不能对任何人发飚,只能像个多嘴的老太婆,整日里与阿辉唠叨。
那几天,阿辉一边要处理与客户的各种事,一边跑医院,为小A家人解决从专家到护理的各种关系,一边,自己家老妈还血压上升要陪同看医生。阿辉像个旋转的陀螺,还要接受小A心里的苦水,满满的负能量,他开始对生活厌恶了。
爷爷手术好后,一家人安心地回去了。


但小A和阿辉的生活回不去了。
小A以前八颗标准牙的标准微笑越来越少,对阿辉的要求,也更加往尘埃里低去。两人说话做事也似乎刻意地回避一些话题,直到结束。
提出分手的是小A,她说,父母从小就告诉我,要有一颗感恩的心,如果有一天得到他人的帮助,一定要还,还要一辈子记在心。可是,他们没有告诉我,如果感恩的对像是爱人该怎么还。我的家庭,年迈的爷爷奶奶,年幼的弟弟,筋疲力尽的父母,我的苦难还长远着。你能帮助我一世,我也能记住你的恩情一世,可我在你面前,却没有了平等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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