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花拯救了你

像往常一样,她被带出来,去公园散散心。
还是清晨,很早,公园里还没有那么多人,毕竟这是周一,可是对于她来说,周一和周末没有什么不同,每一天每一天都是漫长的煎熬,无趣,烦躁。
那朵花拯救了你
文章图片
图片发自App
这个地方很幽静,这还是父母特地为她选的地方,他们都觉得只有安静与和谐能打动她冰封的心,才能让她收住狂乱的行为。她想到这里就想笑,既是为他们的瞎操心而心痛,又为自己的癫狂而羞愧。可是啊,她听不得那些柔和的歌曲,就像有人拿着一把刀刮她的心一样,音乐是她的死穴,要么让制造音乐的人去死,要么让她耳鸣。太多太多,这世界已经有太多她不肯接受的了。
她的冷笑不是针对任何人,就只是冷笑而已。豁出去了,什么都是小事。
“从前,有两个人,对着门前的树不停地言语,树不会说话。后来,他们死了,就葬在树下。树还是树,不言语。它也没有接纳。
go somewhere go anywhere”
她的脑子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总是冒出这个故事还有这句话,她向每一个遇见的人讲述这个故事,直到没有人愿意听。这次好了,她拉住她的母亲,张口就对她说,“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从前有两个人……”
“不要讲了好不好!”她那温和的母亲忽然暴躁了起来,说完她可能觉得尴尬后悔,她又悻悻地小声地说:“这个故事我已经听了很多遍了,你不用讲了,”又像是在转移话题,她手不知道放哪里,就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就坐在这里,哪儿也别去,口渴了吧,我去买瓶水,乖乖呆在这里,哪儿也别去啊……”
是的,她又把她当小孩子了。
她就坐在那个石椅上,玩着自己的手指,手腕还绑着绷带,那里有一个很大的伤疤,还没结痂,她有种想把这绷带扯下来的冲动,但她忍住了。
是啊,怎么办啊,就这样吗?都说爱她,都逼她。最初没人关心她一个人打拼,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了病,然后所有的人,熟悉或者陌生,都跑来安慰她责问她,说怎么那么想不开,你就是胡思乱想太多,各种鸡汤涌来,只有他们能看到的就第一个发给她,也不管她接不接受。她都快吐了,一种厌恶感渐渐产生,对所有人的厌恶。
他们认为这只要调整好心态,病就可以治愈,于是乎,一年后她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糟糕,人们由最初对她病的好奇,为了享受治愈她的成就感,一个个热情似火。但后来,他们失望了开始责备她,不识好歹,他们以为这病是由她控制的,殊不知她的思考方式都扭曲了,她的神经系统都被改变了。这一切都由不得她了。
外人的责备,亲友的担忧,她开始恨每一个人,厌世的情绪越来越严重,直到那一天,终于来临。她拿着水果刀割腕了,不像大多数自杀的人那般犹豫,她坚决,只是痛的那一刻,她的手抖了一下,不久渐渐失去了意识……
人开始多了,吵闹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买水的人还没回来,百无聊赖,那些往事又冒出来了。她的头又开始痛了,痛到想自杀,就像手腕一样,割腕自杀失败的她一点都不后悔,反而不希望有人救她,可救她的人她也不能埋怨。还记得在医院醒来,反感的消毒水味道,她母亲先是痛苦,谢天谢地她醒了,而后就是愤怒,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她脸上,她没有哼一句,只是倔强地把脸挪开,咬着嘴唇,不管不顾,就当时间静止了,灵魂与肉体出轨,她的灵魂在远处飘荡,这肉体的苦再感受不到,与她无关。她什么也没有承受。是的,她自私而愚蠢的无畏。
那朵花拯救了你
文章图片
图片发自App

忽的,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像羞答答的小姑娘,“爸爸,这花好漂亮,我要这一朵!”
她抬头仔细一看,竟是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看起来不过五六岁,他正向他的爸爸讨要鲜花。
“这些花不能摘,知道吗?这是属于公园的财产。”
“不,我不,我要这一朵……别的不要,我不要玩具车了,我就要这花!”孩子哭闹着。
一个女人走向前,瞪了男人一眼说,“干嘛凶孩子?”男人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女人蹲在地上,抱着那孩子说,“小奇,这个花是不能摘的,你看这么多人经过,如果每一个人都喜欢花就摘一朵回去,那这花不就没了吗?那别人还看什么呢?”
孩子一脸天真与懵懂,看样子是似懂非懂,他的父母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们的孩子,期待他做出正确的选择。那孩子怯生生地说:“不能摘吗?可我还是想要……”
那对男女显然是对儿子的表现失望了,男的杵在那里,假装神游看着景色,因为他知道妻子会教育孩子的,他还是不插嘴的好。看来这男人比较怕老婆。女人呢,似乎有点恼怒,不过还是温柔地摸摸那个叫“小奇”的孩子的头,说:“乖,要听话哦。”,不过总的来说,他们的情绪在孩子面前表现得不明显,不过这一切都被敏感的她看在眼里,所有的微表情微动作尽收眼底。就像看戏一样,她睥睨着那对男女,脸上尽是嘲讽。
人们总是如此教育下一代的吗?把孩子当宠物养,没有思想,没有灵魂!他们以为孩子的单纯就是无知,天真就是傻楞吗?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他们自己都没法给万物定义,就只知道拿着已经有的经验,直接给孩子答案,强加与孩子,让他们记住,并遵守这所谓的人类的准则!而这些呢,不也就是人创的。
想到这她的狂躁症又要发了,她并不算严重的,所以可以出院在家修养。没完没了的,这无休止的零碎,她在家中更加燥郁。而后,医生建议她母亲多带她出去走走,这病本就是和人相处生的,她现在有排斥和人接触,就暂且去安静的地方,慢慢地让她再次融入人群。可不知道在什么地点什么时间她又会受到刺激发病,虽说她瘦弱的身体不会对社会造成什么巨大的破坏,可她母亲终究是不放心的,她大多数时候都一步不离地跟着她。
在她自杀后更是,连上厕所她都要跟着,还是医生劝导她母亲,不要给她太大压力,她母亲才罢手。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痛苦的生活,看着父母,她就会自责,又恨这自责,她多想抛弃这些怪人怪事,其实啊,她才是真正清醒的啊,不是吗?
那里,那对男女为了怎么劝解苦闹着要花的孩子而手足无措,许是觉得有人围观,他们开始焦躁尴尬,这孩子还没哄好,那对男女就为教导孩子方法的分歧而争吵起来,接着,各种陈年旧事都被抖出来。是的,这对年轻的夫妇谈崩了,准确地说,是吵起来了。
那朵花拯救了你
文章图片
图片发自App
看到这,她准备起身帮孩子摘花,谁知道意外的事情出现了。
那孩子立马不哭了,刚刚的柔弱早就没了,换上一副精灵古怪的模样,这样子要是被他父母看到,肯定又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就不学好,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不过还好,他们没有空闲去注意孩子,看啊,他们吵的正欢快呢。
孩子鬼头鬼脑地伸出脑袋,还四下观望,见没有人看他,就伸出他的胖乎乎的小手,一下子就把那朵最娇艳的花摘了下来。是的,最鲜艳的花,是在底端,而不是风头倍出的那朵。
那孩子几步小跑就到了她面前,她很讶异,同时很惶恐。“他要做什么?难道他看到了我一直在注视他们吗?他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他是不是要叫人了?”
这一刻,没人懂她这个可怜人的煎熬,她现在忽然觉得这个小孩一点都不可爱了,真是讨厌!她想逃,对啊,母亲买水怎么还不回来?
“姐姐,这朵花送给你。”孩子笑着特别可爱,虽然没有酒窝却那么甜,还露出那两个兔子牙,他的眼睛里仿佛住着两颗小星星,那么亮,那么闪。她见过很多人有这样的眼睛,不过,后来他们眼里的星星都坠落了。
那朵花拯救了你
文章图片
图片发自App

她的声音有点颤抖,带着轻微的防备:“为什么,为什么送给我?”
“姐姐你的手上绑着绷带,肯定很疼吧。妈妈以前带我去看生病的阿姨,她收到花特别开心,后来她的病就好了,你肯定没有收到过花,所以病才没好,我送给你这朵花,虽然我也很喜欢,但我也希望你的病好。”孩子说道。这简直不像一个六岁孩子能说出来的话,可那幼稚的话语却又让她不得不相信,是的,没人教他。难道说,她错了,人性本善吗?
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回答这个孩子,难道告诉她,她是自作自受吗?不,她不要破坏他心中的美好,她蹲下身子,轻轻抱了一下孩子。
“谢谢,姐姐很高兴收到你送的花,马上我的病就会好了,这都是你的功劳。”她笑着说,边说边看着他的眼睛。这是生病以来,她第一次和别人对视,以前她是抗拒的。
他听到她这句话特别兴奋,兴奋地几乎手舞足蹈,他说:“那姐姐你要好好的,我现在要去劝架了。”他又换上一脸严肃的表情,像个小大人一样,她忍不住“扑哧”笑了。
他还想给父母劝架,真是懂事的让人痛心,再看他那年轻不懂事的父母,想想真是讽刺。
算了,她不该这么悲观,无论怎样,人们总在延续后代,他们照样成长,或茁壮,或萎靡。
她庆幸她今天碰到了一个小天使。
人已走远,这公园又安静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手捧着那朵花,仿佛这是她的珍宝。忽然,没有任何预料的,她开始嚎啕大哭,不是梨花带雨,而是似晴天霹雳。
在这样寂静的公园里,她的哭声是那么突兀,没人了,没人看得见真正的她,没人知道她内心起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的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淹没在她的哭声,她的泪水里。
渐渐地她抽抽搭搭得安静了下来,从来没有这么痛快地哭过,或者可以说,自从她患病以来,她从来没有哭过。她只知道她要忍着,这样的生活不配她哭,现在那些旧事已经流逝,那些从前,往事,想法通通被推翻。她如今要脚踏实地地,重新开始。
不久之后,她母亲终于回来了。她的母亲在很多年之后都好奇着,她的女儿怎么忽然就好了,不过这些她都不会知道了,她只是庆幸,她终于变得快乐了。她最大的愿望不是什么荣华富贵,不过是子女一生平安快乐啊!
【那朵花拯救了你】那天,她表面上没有丝毫变化,也没有询问她母亲买水耽搁的缘由,就只是轻轻的一句:我回来了,我们回家吧。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