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酒茶里的西北人

【烟酒茶里的西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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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西北人,也许是骨子里祖祖辈辈沉淀下来的血液中掺杂了太多的茶叶,白酒,烟的因素。所以从小到大,对这三样东西毫无抵抗力。见到好茶就想闻,看到好酒就想尝,闻到好烟就想抽。老人们说,茶是女人,越喝越淡。酒是朋友,越久越香。烟是阳寿,越抽越短。由此不难看出,西北男人,酒比茶浓,烟比命长。可能正是这个原因,因为有酒,四海之内皆朋友,因为有烟,天涯到处都是家。就像我一样的每一个在外的西北人,虽然孑然一人,但只能称独,不能谓之孤。
说起西北人喝茶,最是别具一格。西北人很少泡茶,更不会盘起腿来规规矩矩的煮茶。老一辈西北人,早上天微亮,在鸡叫声中,架起炉子,找来干柴,在院里的角落里生起火,把茶加在易拉罐大小的铁罐子里加入冷水,放在炉火上炖,或者叫熬。顺便在火炉表面放一两个馒头,等到茶水冒起泡,咕嘟咕嘟的响,馒头也就热了。把茶倒在杯子里,稍微晾一会儿,嚼几口馒头,一股脑儿连水带馍灌进肚子里。就这样,在炊烟袅袅中迎来新的一天。
到了冬天,家里来了客人,主人总会和客人一起,围着火炉,一边熬茶,一边天南海北的侃。一幅绿蚁新胚酒,红泥小火炉的感觉。窗外的雪静静地飘着,屋子里热气腾腾。谈话中时常会夹着一两句:“今年的雪真大啊!”“对啊,早上扫的院子,这会儿又下满了雪。”朋友如此,家人更是如此。不管春夏秋冬,吃完晚饭,大多数人家总会围在一起,熬茶聊天,不管生活多么艰难,日子多么窘迫,也会享受一天的惬意。
西北人把抽烟叫做吃烟,单从一个吃字,便透露出了对烟的嗜爱。家里来了客人,烟是第一。烟越好,客人在主人的心目中地位越高。老一辈西北人,都是抽自己产的烟。春日里,在女人们种菜的时候,男人总会得到一片自己的专属菜园。翻了土,施了肥,撒下烟草籽,在春日温和的阳光下,抽出一张两根手指宽的纸来,卷一支烟,在接口处用唾液粘起来,吞一口,吐一口,烟雾缭绕中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刚入土的种子。等到夏天,烟草长得茂盛,在雨后或者一个晴朗的日子里,连根拔起。大片大片肥硕的烟叶放在阳光下曝晒。整个院子里瞬间充满烟草味儿,男人们深吸一口气,从头到尾的沁透心脾。晒好烟草,少部分用尼龙口袋装起来。大部分被分成七八份儿,找来几张废报纸,一边一丝不苟的包着,一边对着身旁的孙子喃喃道:“这包给你张大爷,这包是你隔壁王大爷的,这包留给你姥爷……”等到家里来了人,总会拿出今年新产的烟草来招待。在吞云吐雾中被招待者总会礼节性的说一两句:“今年的烟真不错,入口很柔和。”这时主人满脸自豪,整张脸都咧成了一张嘴。

西北人抽烟,从来不分老少。上至八十岁老翁,下至十七八岁后生,只要坐在一起,不管相识与否,抽烟总不会忘了对方。四世同堂的家庭更是如此,祖父,爷爷,老子,儿子坐在一起抽烟,既不尴尬,也不觉得不敬。
图片发自App 西北人的酒,喝也喝不完。在西北,喝酒不能迟到,迟到必须罚酒,这是规矩。待到喝酒,必须划拳,声音越大,气势越盛。“哥俩好 ,好 好 ,一心敬你 ,二郎担山 ,三元有三噔噔红,四季花开 ,魁五子首,六盘山,七巧夺,八开花 ,九星套酒你全家喝啊。”

西北人喝酒唱的是:“酒嘛水嘛喝嘛,钱嘛纸嘛花嘛”活脱脱的让人见识了一种坦然和洒脱,像茫茫戈壁滩宽广,像奔腾黄河水一泻千里的气势。酒场不服软,喝趴为止,这是西北人喝酒的信仰。逢年过节更是如此,女人们用盆子盛肉,男人们用杯子倒满白酒。觥筹交错中喝的面红耳赤。隔着几百米也能闻到喝彩声:“满上,干了,再走一个”简单的话语中,是西北人的豪迈。喝高了,想撒尿,在一旁伺候的晚辈们上前搀扶,总会被还一句:“这才哪到哪儿,不扶,还能喝”出门撒泡尿,吐的稀里哗啦,倒吸一口西北风,进门继续喝。不喝不是兄弟,喝不醉不是感情。喝到兴头,席间总会有人用筷子敲得桌碗叮咚响,吼一句秦腔:“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更有豪爽者,大放厥词:当年如何三拳打死野狗弃尸荒野,如何一夜十次让女人跪地求饶……
西北人的性子,生活习惯,除了烟酒茶,还有黄河水,大漠风沙,更有生活的苦难所造就的古道西风瘦马,长河落日圆的美。每一个西北人不管走到哪里,身在何方,还是喜欢大漠的苍凉,牵挂毛乌素和腾格里的风沙吹过脸庞的父母。生在西北,黄河水就在远方流淌,麦子,谷子,高粱,小米,玉米地,一长就是几千年。大西北的路太长,一生走不到尽头。春天又来,冬天又往,几千年没有什么两样。西北人的血液中掺和着狼血和黄土,所以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水土不服。就像黄河水,永远不回头。即使夕阳下了山,也不会知道他们活在哪里。一日为西北人,一生是西北的魂,不管何时何地,身上的那股血气,流气,二气,是一辈子的烙印。(仅以此文献给在外的西北人和远在西北的亲戚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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