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退
明楼:爱一个人是占有,也是小心翼翼。
明镜:一个满身罪恶的人必须怎么做才可能得到救赎?
午夜钟声忽响,明楼透过薄如蝉翼的纱帘望着窗外夜空中那轮孤单单的弦月心下怆然,已是宵禁,明镜今晚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她为什么要回来?有他在她怕是躲闪都来不及。更何况她今天…
也不是他不肯放手,可是对手他实在看不上,除了有些做生意的手段,到底还有什么可值得明镜交付终生?他想不着猜不透,更或许,他确实还是不肯放手,更怕是,他明楼都没有资格去做那人的对手。
“明楼,我是你姐姐!”
明楼在长久失神后合上眼。
即使满室灯烛辉煌,没有明镜,他也是要像一豆灯火,摇摇曳曳,最后隐入无边黑暗里。
大门突然被推开,明楼抱着酒瓶窝在沙发里半眯着眼,如水月色里有人影影绰绰袅袅娜娜地朝他走来。
“明楼?”
是明镜。她压着声问,往日清脆的嗓音此时像是浸了酒,绵言细语,引人陶醉。
明楼撑起身子,将走近的人影揽住,明镜一时不察跌进他怀里,双手抵着明楼的胸膛才堪堪隔开了一些距离,明楼浑厚的嗓音混着呼吸间的湿气打在她耳尖,令她瞬间红了脸。她欲挣扎,明楼却道,“姐…”声音哽咽,似有无尽的委屈。
“你喝酒了?”
明楼该是各种酒混着喝的,明镜已辨不出其中酒类。
“喝了酒才敢靠近你。”
明镜闻言不禁心颤,当下也不知该作何反应,迷离间她已被明楼打横抱起。
明镜仰首怔怔望着明楼,他的眼神温柔,明镜像是跌入一团泉池,任凭汩汩泉水将她包裹,温热轻柔,混着空气里弥漫的酒气,她觉得她也已醉倒,唯一她可以抓住的那点清明,是映在明楼眼仁里的自己,满脸春意。
明镜知道这便是爱了。是亚当夏娃偷食禁果被耶和华驱逐出伊甸园后彼此依附产生的爱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是羞耻,是惧怕,是无可逃避。
但也是快乐。
书房门阖上落锁的那一刻明镜才清醒过来。还不及她开口,她已被明楼圈在怀里,明楼的吻一个接着一个落在她脸上额上眼睑上,鼻尖经他启齿一咬,随着最后一个吻落在了她的唇上,她已背抵墙面退无可退。
明镜偏过头垂首,双臂交叉着隔开明楼的靠近。
即使无处可逃她也还是要逃。
明楼觉得这个梦好真实,即使在梦里明镜还是一如既往地据他于千里之外。
好像谁都可以和她明镜携手到老,唯独他不可以。
明楼颇为恼火,捏住明镜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可明镜依旧是往日里那副平静模样,眼神冷冷清清地望过来,一下子就冷了明楼的心。
明楼想不明白,前一刻她还这么乖的攀附着自己,为什么突然间她就又变回这副清冷样子,仿佛遥远得不可触碰。
可这是在梦里。
明楼凑得更近,看着明镜平静的眼神变得慌乱,他突然有些高兴,像是快要扯掉明镜日日必戴的面具。
他狠狠地亲了上去,含住她的唇瓣细细吮吻,感觉很好。他抬眼去看明镜的眼睛,那里面有光隐隐闪烁,似是哀求。
哀求什么呢?求自己一退再退吗?他听话,他退开,可是换来的是什么?是她和张家公子在上海滩人人尽知的风流韵事!
明楼伸出舌企图叩开明镜紧闭的牙关,明镜不肯,在他怀里不住扭动,他索性一手扣住明镜横亘在二人之间的双腕,将她提起,要她与他贴得更近,又一手捏住明镜的颌骨,逼迫她张开嘴来。
明镜睁大的眼里落下泪来。
明楼的舌正在热情地邀她,可是她不可以。眼前人影幢幢,她好似看到父亲母亲弥留之际握住她的手,要她与明楼相互扶持,要她护明楼一世,要她让明楼做一个磊落的人。
可她呢?她做了什么?她竟引导明楼一步步走向欲孽的深渊!
明镜惊醒,发狠去咬明楼在她嘴里肆意游走的舌,霎时间两人口腔里具是鲜血味道。
这回真的是,血液交融。
明镜闭上了眼,两行泪跟着落下。
明楼觉得这个梦太过真实,他越来越兴奋,他根本无所畏惧,爱上明镜是他做过的最疯狂的事,一路走来受的伤不计其数,遇过那么多次绝望,还有什么可怖可惧?
明镜终于停止反抗,她像是被抽干了气力,眉头微皱,张着嘴任凭明楼探求。
她什么都可以给明楼,包括她的爱。可是她不可以回应明楼的爱。
明镜听到旗袍被撕裂的声音,听到胸针掉落在地毯上发出的闷响,听到明楼低沉的呼吸,也听到了自己不可抑制的短促的呻吟。
她的身体是快乐的。明楼的每一个亲吻,每一次抚摸,都能带给她极致的快感。她双手抵在明楼雄伟宽阔的胸膛上,她是如此依赖,她终于知道她的明楼已从当年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成长蜕变到具有十足侵略气息的成年男人。
昏暗的天光偶尔从二人相抵的额头处挤进来,落在明镜通身最雪白的胸脯处,随着两人的动作,那两粒红莓在光里隐隐发颤,诱人采撷。
明楼感受到明镜的变化,一手抬起明镜的一条腿教她勾着自己。明镜惊惶地睁开眼,她知道就差这一步了,她早已跳进这充满罪恶的无边欲海,也许放任了明楼走这一步,从此后他二人便是真正的血肉相连。
但是她舍不得,这样阴暗潮湿的角落,由她明镜一个人占着就够了,也只能是她一个人,从明翳更迭占到彻底黑暗。
一记沉重的巴掌箍过明楼的脸颊。
“你清醒些了吗!”
明楼终于清醒。梦境突然变回现实,他有些错愕,他知道梦醒了,他也该放开她,可是他贪恋现下的一切,明镜的软弱,狠心,和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她对他的依赖。
明楼退开一些,暗夜中明镜低头垂手倚墙而立,袒露的胸口处片片红斑,明明柔弱,却又带着坚强,像是春日青柳,明楼心疼不已,又靠近一些,将她小心翼翼地拥住。
近看他才发现明镜红唇微肿,鬓发散乱,眼角泛泪。
明楼是无惧无怖,却偏偏承受不住明镜的泪。
他埋头在明镜的脖颈不住蹭着,像是幼时他犯了错一样。他原本可以克制,可是明镜不再像旧日里软软地拥住他,明楼慢慢地放开了明镜。
短暂的安静后是明楼彻底的崩溃。
他发出一声又一声的低吼,他已不在意这样做是否会惊醒他人,他推倒破毁他目所能及一切的物什,仿佛要从这混沌里找出一点点的线索好让他顺着走出这困境。
这样大的动作终于惊醒了明家其他已睡下的人。明诚和阿香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明楼看着蜷缩在角落的明镜,顿觉无力。
他稳了心神,语气如常:“不许进来!”
他跌跌撞撞走到明镜跟前,蹲下身去牵明镜的手,明镜往回缩了一下,又快速抓住了明楼的手。
【进退】“大姐,你知道吗,我每次靠近你一点点,我就会想要更多,可是我努力着再靠近你,你却总是离我比之前更远。”明楼隐忍着,“我不怕追逐,甚至不怕你躲避,我知道,我隐约能感受到,你也是爱我的,可是这感觉太虚渺了,我每次和你在一起,都像是抓着了你,可等我放开你,我却发现我好像从没抓住过你。我怕的是这种感觉,这种被遗弃的感觉。”
明镜听得心碎,但她却不能再答话,只是将明楼的手抓得更紧。
“抱我,明楼。”明镜垂着脑袋,嘴巴张合,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没有声音。
好长一段时间,明镜接道:“我永远不会遗弃你,明楼,我永远是你的姐姐。”
明楼还沉浸在被明镜需要的快乐里,听闻此言,他眼里的沉醉终于变作晶莹的碎泪,他反手握了握明镜的手,纤纤玉指可真是好看,只可惜他握不住。明楼松开了手,自嘲地笑了笑,“是的,姐姐。”
纵然他心细如尘,能解乱麻抽丝剥茧,到明镜这里,他也是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所以只能转身离开。
明镜听着明楼走远,黑暗里她将自己抱住,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舐明楼留在她手上的血迹,又轻轻地说了一句:“我永远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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