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荣与遇见小七(下篇)

容与少爷戎装华服,骑着高头大马,晃晃悠悠,从南而来。他挑选此时出行,一是掩人耳目,二是趁着年轻多出来走走看看,不然都不会知道呆在家里有多爽。 不料途中,钱包丢失,路过此处,只能下榻七公子酒店,看来小少爷有点炫富,竟不知道贼专惦记这种显摆的,年少轻狂肆意山水,却不料体会到了烟火浓重的江湖扒手,江湖上的一堂好课,终身受用,做人还是低调好。
各位客官,本公子今日就说说那信陵君魏无忌,与春申君黄歇、孟尝君田文、平原君赵胜并称为“战国四公子”。对外作战无可指摘,杀晋鄙,窃兵符,胜秦国,著兵书,在人品道德上信陵君更是无可挑剔,对国家、国君忠心耿耿。为了对得起国家窃符救赵,在异乡颠沛流离半生,他使得秦国惧怕不已,秦人使出离间计,离间国君和魏无忌。因受奸人栽赃,灰心之际,只能沉迷酒色,误了卿卿性命啊!
此时青衣公子又是讪讪一笑:拾人牙慧,还好意思在这摆弄。
七公子却是听得真切,火气上涌,对着容与道:听闻公子学富五车,试问: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容与没想到对方没有问他孔孟之道四书五经,反倒问起这么刁钻古怪的问题,一时竟也懵了。
七公子带头哈哈大笑,原来这位公子也只是沽名钓誉。
容与双拳紧握,抽离佩剑,不甘示弱:鸡蛋指的是鸡所下的蛋还是指能够孵出鸡来的蛋?如果是前者,那么当然是先有的鸡,如果是后者则有可能是由其它物种先产下了鸡蛋。
容与只见他玉手摇摇,五指三长两短,似笑非笑,简直似人似妖。心也跟着他晃荡起来,这是着魔了么?
七公子见好就收,又对客官们一一拱拳:今夜我家姑娘身体抱恙,不能献舞,就由在下替我家姑娘代劳,为诸位弹琴一曲,也算不失了大家的雅兴。
“秋之望,月明星稀,云淡气清,大家理应共赏明月才是,”七公子望着明月,徐徐调弦,说道:“今夜月光澄明,更胜昨日。在下在此也特别为这明月弹奏一曲。”话音落处,琴弦已动,琴声荡起。
七公子今日一身白装,头发束起,额头光洁饱满,衣袂飘飘,一只玉佩挂在腰间,十指翻动,美妙之音无以言表,与音与人,一同沉醉。容与跟着节奏,手指敲击桌面,盯着七公子腰间玉佩似在冥思。
七公子望着明月想起奶娘,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泪水滑落,就在低头的那一瞬,却被容与看得真切。
七公子能有此豪气冲天,是颇有几分能耐,自幼习武,擅长剑法,可以说是武功高强,之前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商人想要调戏七公子令妹,没想到其妹瞬间弹出几枚飞镖,从他们脖颈侧面穿过,其中一人不幸刺中,倒地身亡,在这地地界,官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事不了了之,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公子荣与遇见小七(下篇)】夜已深,一轮圆月淹没在云层里,给雍州的角角落落映下灰暗的冷光。
容与穿上夜行衣,翻墙而过,他用手指头捅破窗户纸,向里望去,桌上摆着一张微黄的素绢,旁边放着一枚端砚,笔筒里插着几支毛笔,旁边的瓷盆中栽着一株娇艳的珍珠梅。坐在椅子上的七公子居然真的捧着一本书,点头如啄米,容与都快笑场了,还不快睡觉,浪费时间,他悄声嘟囔,等她就寝简直是项体力活,慢慢悠悠,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
七公子终于起身转动屏风,里面放着一个大木桶,徐徐冒着热气,他缓缓脱下长褂短衫,步入桶中,他闭着眼睛舒服地嗯哼了一声,似有若无,在这夜间显得尤其勾魂。
月朗星稀夜,容与正自难熬,刚打了个盹,只看到七公子的衣服搭在屏风上,那枚玉佩刚好解下来放在旁边的矮几边,容与用一只玄钩轻轻打开窗户,闪身进入,飞向屏风边,刚要偷拿玉佩,却不料一脚踩到软绵绵的一块东西,甚至听到一声喵的惨叫,吓得容与扑到水桶边,说时迟那时快,七公子飞身扯下屏风上挂的白色纱衣,容与看的痴呆,竟然不知道此时七公子已经赏他一剑,刚好刺到他的脖颈,只是力道尚小,几滴血顺延滑落。
“快说你是谁?为何深更半夜翻窗入户,是何居心”
“姑娘,对不起,我……”
“你个登徒子,居然偷看我洗澡,看我今天不宰了你”七公子说着剑头已经刺的更深,鲜血直流。
容与看到眼前的人儿不施粉泽,面颊微红,一袭白纱素裹,半遮半掩的香肌玉体使得他喉结滚动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被刺痛惊醒,他只说了一个字:你……然后浑然倒地。
倒在七公子秀足旁的容与还在往外渗血,七公子气得直跺脚,探他鼻息,还活着。
容与悠悠醒来,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细细打量一番,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身上是一床锦被,侧过身,那花梨木的桌子上摆放着几张宣纸,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宣纸上是几株含苞待放的菊花,环往四周,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
容与下床凭着记忆,转动屏风,挑起璎珞穿成的的珠帘,那一边也是寝室,是闺中女儿都有的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用锦套套着的菱花铜镜和大红漆雕梅花的首饰盒,还有一顶金镶宝钿花鸾凤冠和一串罕见的倒架念珠,檀香木的架子床上挂着淡紫色的纱帐,整个房间显得朴素而又不失典雅。
容与正自思忖时,“看够了么?是不是该出来聊聊了”。
一女子声音从背后响起,换上一身青色束衣男儿装的小七,双眼微眯,斜靠在门上,柔质坦荡,风情万种。
小七也观着他,头发墨黑,身躯凛凛,一双眼直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哪里像个受伤之人,只听他语气威严:你腰间的玉佩从何而来?
“笑话,这是本人少小不离,随身配带的东西,我何故要知晓与你。”
容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正色道:“敢问姑娘,能否借在下几天细细观之,届时定还与你。”
“不妥,奶娘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玉不离身。“
“你奶娘是否叫琉璃”
小七略一思顿:“并不是。”
”我不知道你为何追查此玉,也不想知道,我可以不追究你上次冒犯之事,但你须守口如瓶,在这荒野之地,我是女儿身不能传出去。”
“上次,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你会是……”想起她洗完澡娇态可人,脸微微红,说话也结巴起来,“可以,但是只要你答应不在众目睽睽中跳舞。”
“这是我的营生之道,何须你来这般唆教”
“你知道底下那些男人猥琐至极,何必这样作践自己”容与说话近乎于吼叫。
“你给我出去,不需要你来提醒”,小七也是杏目圆睁。
“如果你不答应,我便把这掌柜是女儿身说出去,再有,我也会让你这关门大吉,不信你试试看”
小七听到这样的话,又气又羞,近乎于吼道:“我的事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如果不赚钱,我吃这里的沙子吗?”
“我可以养你啊!”
“是谁给你的自信,我会让你养我呢?你是因为看了我洗澡,所以才有这样的占有欲,其实你和那些男有什么区别?也不过是个浪荡公子”
“我不是个随便的人,今天说我喜欢你,是真正的喜欢你说书谈古论今的样子,你弹琴时忧伤的样子……”
小七第一次和一个陌生男人这样说话,囧的脸红,语无伦次道:“你休要胡说,快走吧!”
“小七姑娘,我叫容与,我一定会带你走,我容与说到做到”说罢,眼光炽热盯着小七看,只见对方红着脸瞪着他,一副恕不远送的表情,容与大踏步出去,在楼道里停留了几步,最后恋恋不舍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小七从暗箱里拿出一封很久很旧的信纸,这是奶娘留给她的,如若有一天真的想要寻求娘亲,可以拿着玉佩去金陵,找一个叫徽清远的将军,是她的舅舅,她不是没少打听这个舅舅,去年,她走去淮安置办一些货物,打听到徽清远以前是征远将军,常年驻守边疆,现在年岁已高,被皇帝调回金陵封为安国公。
安国公是徽家的嫡长子,有四个妹妹,其中一个嫡亲妹妹最小,嫁给了当朝圣上,只不过多年前病故,其余三个都是庶出,都嫁给了当朝达官贵族,她不知道她的亲娘到底是哪个?
她觉得这样挺好,远离朝廷,远离是非,在这偏远一隅的净土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她奶娘从来没有提过她爹,反而让她心有戚戚焉。
“小少爷,您可回来了,小的都快急死了,你再不会来,小的就回家报信去了”
“少爷,您怎么不说话呢?不会半夜出去,中邪了吧,有没有查出公主的下落。”
“少爷,小的给您打点水,洗个澡”
小福看到少爷脸色不善,麻溜滚出去了。
容与也泡在木桶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小七绝对是公主无疑,皇上说了,那个玉佩世间只有一个,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当年赠与华妃的定情物,华妃后来怕丢掉,是戴在脖子上的,送走公主的当时,由于时间紧迫,直接将从脖子扯下来放在小公主的怀里。还有她和孪生哥哥亦驻长得虽不是很像,但是他们的神情和动作总有些相通之处。
他看过已故华妃的肖像,小七长得像华妃,哥哥长得像皇上。华妃病故之后,皇上给两个孩子起名亦弦亦驻,因为华妃小名叫华年,亦弦亦驻思华年。
小七想起容与脖子上还有剑伤,她把昨晚剩下的药送过来,敲了几次门,也没有人开门,正好,她悄悄放下,也不用面对他,小七推门而入……
容与突然想起一件事就可以进一步断定她是不是公主,由于太过激动,直接从水里站起来。
啊,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啊,你个流氓”小七逃也似地从房门冲出,刚好碰到小福从外面端了一些早点,小福还在嘟囔:“门怎么开着,这么一会,少爷又出门了”。
小福也是“啊,少爷你走光了,被别人看到了,”速速跑出去,把门关了。
“喂,快开门,我还没出去呢”小七都快哭了。
容与扯下衣服装作什么事没发生,但是也掩盖不住他的大红脸:“这下,我们扯平了。”
“无耻之徒。”小七说:“我是来给你送药的。是昨晚的药,扔掉可惜了,所以才送过来,没想到你洗澡不锁门。”
“小七,你的生辰是何时何日,你知道吗?”
“知道也不告诉你。”
“乖,别闹,对你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小七被他的这一句话噎得竟不知如何回绝,分明是个情场高手,听他这么说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一想到要问生辰八字,对他两都很重要,是不是想要提前合媒呢?心里又是一甜,反正告诉他又不会少块肉。
“寅年正月的庚寅日”
只见容与皱眉冥思有倾,掐指一算亦驻的生辰,刚好对上,心中大喜。
小七说:“原来是个江湖术士,能掐会算啊!”
“嗯,小七姑娘他日福光祥兆”。
“借公子吉言”。小七并没有听到对他的重要性,施礼之后大步离开。

五日之后,马蹄声疾,一道圣旨从金陵而来,大意是朕听闻边防有一奇人,文才棋艺俱佳,召回宫中,欲以切磋。
小七没有高兴,没有激动,她知道这一走定是回不来了,带上旧时信封,遣散了几位厨师,带着奶娘留给她的忠仆。
容与骑着原来那头枣红色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大漠风飞时,回头望去:
小七闪闪发光的披肩柔发,淡淡入鬓的娥眉,碧水琉璃的眼眸,矜持典雅,卓尔不群的勾人风情令他着迷。
在路上,容与讲了事情的大致原委,小七没想到自己居然是流落人间的公主,自古一入宫门深似海,婚姻不能做主,一向自由散漫惯了,一点都没有身为公主的喜悦,不知道现在已经回宫复命的容与会不会带她走。
此刻,皇帝就站在城墙上,看着缓缓入门的亦弦,内心悲感交集,这个孩子能够安全活在人世间,算是了却了华妃的一桩心愿,这个国家依然健在,竟是巫师妖言惑众。
金陵素称虎踞龙蹯,雄伟多姿。小七初到金陵,被这里的繁华震惊了,她正自感叹这里的繁荣景象,却被内监引领至崇安阁,对面的男人,一身明黄色,气宇轩昂,头生华发,目光凛凛盯着自己。不得不相信世间的亲情可以穿越一切,翻身越岭,只为一声“父皇吉泰安康”,他双目哭泣泪:胜过人间无数。
召回公主,皇帝高兴,择日大摆筵席,席间觥交错,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言语欢畅,其乐融融,王族贵臣恭贺皇上洪福齐天,国富民安,寻回爱女,一拜再拜。
小七再次见到容与,是在这次晚宴上,来来回回人流中,他头戴亮银束髻小冠,一袭紫色蝙蝠暗纹大氅,腰系青玉雕龙带钩,脚下玄色锦缎长靴。长身鹤立,气度昂藏,令人见之忘俗。容与也在看着她,今晚的七公主微施粉泽,身穿白色绣着淡粉色的荷花抹胸,腰系百花曳地裙,手挽薄雾烟绿色拖地烟纱,风鬟雾鬓,发中别着珠花簪。眼眉之间点着一抹金调点,撩人心弦。
皇帝望着与华妃容貌七分像的亦弦,内心又是一番感慨,正在大家畅饮之时,皇上突然下旨赐婚。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七公主,今以弱冠,才貌双全,恭谨端敏,朕躬闻之甚悦,赐予翰林院学士容然小公子容与,允其成婚。一切礼仪,交由礼部尚书允成康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洞房花烛夜,两人端坐在喜床上,小七红着脸说:你住的店钱还没给我?
容与捧起她的脸深情地说:小财迷,从今往后,我赚的银两都交付于你,连我也送与你。
嬉笑怒骂,红烛摇曳,一室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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