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断自己行为的依据似乎和判断别人行为的原则是一样的 。当我们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时,能否充分同情导致这种行为的情绪和动机,决定了我们能否认同他人的行为 。这也决定了我们站在别人的角度,能否认同自己的行为 。如果不离开我们的立场 , 从一定的距离来审视我们的情绪和动机,我们就无法充分地审视它们,做出任何判断 。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只能试着用别人的眼光来看待自己,或者用别人可能有的观点来看待这些情绪和动机 。所以,我们做出的任何判断,都和别人的判断有某种联系,不管这种联系是实际存在的,是基于我们的想象,还是只在特定的情况下才有可能 。我们努力像一个公平公正的人一样审视自己的行为 。如果我们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 , 能够充分理解所有影响我们行动的情绪和原因,我们就会认同想象中的公正的法官,认同我们的行动;否则我们会谴责这种行为,对他的不满表示同情 。
如果一个人在与世隔绝的地方长大 , 没有和任何人打过交道,他就无法思考自己的品质、情绪、行为的优劣,无法思考自己的心灵是美是丑,就像他无法思考自己的外表是美是丑一样 。这些都是他不会注意的,也很难理解 。他没有镜子来展示自己 。一旦被带入社会,他立刻得到了他之前所缺少的那面镜子 。周围人的言行举止就是这面镜子 , 是否理解和认同他的感受都会反映出来 。这个时候 , 他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感情是否合适,以及自己心中的美丑 。这个从出生起就与世隔绝的男人 , 现在正专注于那些带给他快乐或悲伤的外在事物 。那些事情引起的感情 , 欲望,厌恶,快乐或者悲伤,都会展现在他面前,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 。但这些感受不会引起他的极大兴趣,更不会引起他的集中思考 。虽然思考这些感情的起因往往会给他带来快乐和悲伤,但是思考快乐不会给他带来新的快乐,思考悲伤也永远不会激起他新的悲伤 。一旦他进入社会,他所有的感受都会立刻引起新的感受 。他会看到人们对他感情的认同和不认同 。他因赞许而受到鼓舞,因怨恨而沮丧 。他的喜恶 , 喜怒哀乐现在往往会引出新的喜恶,新的喜怒哀乐 。所以,现在他会对这些情绪深感兴趣,经常让他专心思考 。
我们最初对自己美丑的概念并不取决于自己的外貌,而是由他人造成的 。我们很快就能感受到别人对我们同样的评价 。如果他们称赞我们的外表 , 我们会感到快乐;如果他们表现出厌恶 , 我们会失望 。我们很想知道自己的长相会被如何评价 。我们通过照镜子尽量和自己保持距离,从别人的角度看自己,一个个审视自己的身体 。经过这样的审视 , 如果我们对自己的外表感到满意,就会忽略别人最坏的判断 。如果我们觉得自己恶心是理所当然的,那么别人的任何厌恶都会让我们感到羞耻 。一个长得帅的人可能会容忍你嘲笑他的一些小缺点,但是对于一个长得丑的人来说 , 这种玩笑会让他无法忍受 。明显让我们焦虑的是我们的美丑对别人的影响 。如果我们与社会没有联系,这些都无关紧要 。
我们最初的一些道德评论是针对他人的行为 , 我们渴望知道这些评论对自己的影响 。但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意识到,别人对我们同样直言不讳 。我们渴望知道他们会如何评价我们,我们是否必须像他们展示给我们的那样,展示我们愉快或不愉快的外表 。于是 , 我们开始考虑,如果我们处在他们的处境,我们会如何表现,以此来审视自己的感受和行为,思考我们应该如何对待他们 。我们假设我们是自己行为的他人,并尽力想象这种行为对我们的影响 。某种程度上,这是我们用别人的眼光来检验自己的行为是否合理的唯一方式 。如果这种观察让我们感到快乐 , 我们就不会在意别人的赞扬或批评;无论如何扭曲或误解 , 我们都有信心得到别人的称赞 。如果我们对自己的行为产生怀疑,我们会更渴望获得他人的认可 。如果别人说我们没有被抹黑,那么别人的指责会让我们感到更加迷茫和痛苦 。
当我们努力去审视自己的行为,当我们努力去评判自己的行为并对其进行评价时,我们似乎把自己分成了两个人:一个是作为检验者和评判者的他人 , 一个是被检验和评判的行为者 。作为别人的“我” , 我尽量设身处地,考虑从那个特殊的角度观察自己的行为会是什么感受 。作为演员的另一个“我”其实就是我自己,我尽我所能去评价他作为另一个人的行为 。前者是法官 , 后者是被法官 。这两者就像“因”和“果”一样,不可能完全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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