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去听懂古典音乐?( 三 )


它生气勃勃的旋律 。如同南国海滨澎湃着的浪涛 。带来了撩人的生气和活人的气息 。它再不是穿上熨帖好的晚礼服、戴上珠光宝气的首饰和假胸假发 。自命高贵地旋转于浮华的上流社会 。表面金碧辉煌骨子里却已是腐烂至极 。它以最经济的音乐手段所蕴涵着的丰富的内涵 。所弥漫着的简洁而有力的表现力 。是同那个时代繁文缛节的时尚相对立的 。它所带来的刺激性和新鲜感也就分外鲜明 。而管弦乐队所呈现的丰富色彩和迸射的现代活力 。更是如同西班牙地中海的热带阳光和沙滩以及波光潋滟的海面 。是在以前法国的歌剧里看不见的 。那些歌剧的陈腐色彩 。在它的面前 。已经如同老人斑或没落贵族斑驳脱落的老宅门了 。
即使我们听不全《卡门》全剧 。仅听听它的序曲、《哈巴涅拉舞曲》、《波希米亚之歌》这样几个片断 。也足以算上享受了 。序曲中的《斗牛士进行曲》 。大概是现在最为流行的音乐了 。哪怕人们不知道谁是比才 。也不会不知道它那欢快的节奏和明朗的旋律 。经常在我们的各种晚会和舞蹈比赛或体操、冰上芭蕾比赛中响起 。《哈巴涅拉舞曲》中那突出的三连音加快的节奏富于魔鬼般的诱惑力 。《波希米亚之歌》中那渐渐加强的旋律和不断加快的速度弥漫着安达卢西亚民歌热烈的气氛和色彩 。都是那样具有经久不衰的活力 。比才确实是一个天才 。他让法国的歌剧步入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新天地而为世界上所有的人所喜爱 。
如今对《卡门》的赞扬已经比比皆是 。巴黎更是早已经忘记了对比才的冷落和谋杀 。而把由《卡门》带来的荣誉花环戴在自己的脖子上来向人炫耀了 。
特别值得记住的是尼采 。他当时看了《卡门》之后 。就给予了热情的赞扬 。针对曾经风靡整个欧洲的瓦格纳歌剧 。尼采说比才“是对瓦格纳歌剧美学的控诉” 。“《卡门》是歌剧永恒的典范” 。在以后的日子里 。尼采禁不住对《卡门》的喜爱 。一连看过20次 。他高度评价了《卡门》:“比才的音乐在我听来很完美 。它来得轻松、来得优雅、来得时尚 。它可爱 。它并不让人出汗 。‘所有好的必定是轻松的 。所有神圣的必定有着轻盈的步子’:这是我审美的第一准则 。这一音乐是淘气的、精致的、又是宿命的:因而它也是流行的 。它的优雅属于一个民族 。而不仅仅属于个人 。它丰富、它明确 。它建设、它生成、它完整:就是在这种意义上它与音乐中的息肉、与‘没完的旋律’形成了对比 。在此之前 。舞台上还上演过比这更悲惨、更痛苦的事件吗?而这一切又是怎样做到的呢?没有装神弄鬼!没有乌七八糟的弄虚作假!”(注:弗烈德里希·尼采《尼采反对瓦格纳》 。陈燕茹、赵秀芬译 。山东画报出版社 。2002年 。)
尼采进一步表达对比才的喜爱之情:“我嫉妒比才有如此的勇气表达出这样强烈的情感 。这种情感在受过教化的欧洲音乐中是绝对找不到表达方式的——这是一种南方的、黄褐色的、被太阳灼伤的情感……那快乐是金黄色午后的快乐 。是怎样的愉悦呀!”(注:弗烈德里希·尼采《尼采反对瓦格纳》 。陈燕茹、赵秀芬译 。山东画报出版社 。2002年 。)
如果我们说在19世纪的前期 。罗西尼给奄奄一息的意大利歌剧带来了重整旗鼓的复兴 。那么在19世纪的中期 。比才就把法国追慕浮华缺乏生命力的歌剧带到了一个生机昂扬的崭新的高峰 。使得法国终于有了和当时德国和意大利歌剧高峰抗衡的自己的歌剧 。尽管只有一部《卡门》 。但比才的一支笔抵得了十万毛瑟枪 。
罗西尼和比才 。他们毫无愧色地一个代表着19世纪上半叶意大利歌剧的高峰 。一个则代表着19世纪下半叶法国歌剧的高峰 。比才的《卡门》就是具有这样非凡的意义 。他不仅以如此一部作品和罗西尼比肩而立 。同时也和作品数目庞大的瓦格纳对峙 。具有四两拨千斤的力量 。
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 。19世纪由于罗西尼的努力 。意大利歌剧曾经影响着法国歌剧的发展 。可见意大利歌剧的力量 。可是 。当时和罗西尼同时代的音乐家贝里尼(V.Bellini 。1801—1835 。如门德尔松一样英年早逝)、唐尼采蒂(G.Donizetti 。1797—1848 。和舒曼一样不到40岁患上精神分裂症) 。他们所创作的歌剧已经很少能够见到了 。而和比才同时代的奥芬巴赫、古诺呢 。他们的《霍夫曼的故事》、《浮士德》 。和《卡门》一样还在世界上常演不衰 。
另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 。罗西尼是比才的老师 。比才从罗西尼那里学到了歌剧入门的第一步 。但是 。意大利以后的音乐家们学习歌剧创作找的老师却不是本国的罗西尼 。而偏偏是法国的比才 。诸如普契尼(G.Puccini 。1858—1924)、马斯卡尼(P.Mascagni 。1863—1945)、列昂卡瓦罗(R.Lenocavallo 。1858—1919)的歌剧创作 。无一不是以《卡门》为自己的范本 。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