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皇后为何会如此悲催 许皇后一生的历史简介

永宁十年,大雪落满了长安城,城隍庙死了个乞丐,同一天许皇后薨 。
许时满迷糊了一辈子,死的时候却又清醒了起来,她的手在皇帝脸上细细勾勒着轮廓,良久摇了摇头,「你不是他 。」
烛火葳蕤,像是她被蹂皱的一生 。
许时满好似透过那一小簇火光看到了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少年郎,看到薛珩朝她伸出手,说「小满 , 我回来了 。」

许皇后为何会如此悲催 许皇后一生的历史简介

文章插图
01.
薛珩是薛家村唯一一个状元,他红袍加身的第一天就是去许家下聘求娶许家三姑娘 。
外头围满了瞧热闹的人,他们议论纷纷,都说许家三娘子有福气,艳羡却不眼红 。
因为薛珩是许时满供读出来的 , 那年头养一个读书人全家都要勒紧裤腰带,许时满就靠着绣帕子一分一分的存下薛珩进京赶考的钱 。
不是没人说过她痴心妄想,先不说薛珩能不能考上 , 哪怕就是考上了,也是聘娶高官之女 , 哪会记得许时满这个糟糠 。
许时满闻言也只是笑笑,她向来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把她说急了她就叉腰开始骂,外头尽传她是粗鄙妇人,说她想当状元夫人是痴人说梦 。
可是薛珩真的考上了,不仅如此 , 他也真的来娶他了 。
薛珩到许家下聘的那天,问起许父想要什么,饶是别人纷纷劝他,薛珩不缺钱 , 让他多要些贴补家里的小子 。
许父仍旧摆摆手,「我是嫁女儿又不是卖女儿,给我两头牛就行了 。」
薛珩只是淡淡笑了笑,将几箱棉帛绸缎,金簪玉絮尽数抬到了许家 。
许时满绞着帕子哭成了泪人 , 临上轿的时候她余光瞥到了隔壁王大娘,想起来她还欠自家十个鸡蛋 , 久久不归还 。
许时满撩开盖头就撸起袖子要上前理论 , 王大娘气急败坏,阴阳怪气说薛珩娶了个泼娘子 。
薛珩只是牵着马缰笑 , 「王大娘既知吾妻小满脾气不好,便速速归还鸡蛋才是 。」
许时满就那样捧着十个鸡蛋上了花轿 。
02.
一晃三年,新帝已登基两年改年号元丰 。
庭中的枇杷树早已长成了一人高,许时满很是满意的看着,「这枇杷树过不了几年就能结果了 。」
薛珩闻言只是浅浅的笑着,他停下磨墨准备看看这棵让自家夫人成日成夜夸的枇杷树,可是白衣不慎沾染了墨迹 。
薛珩撇了撇嘴 , 一脸无辜的向许时满撩起自己沾染了墨迹的衣袖 。
许时满顿时变了脸色 , 撩起棍子作势就要打他 , 薛珩一路小跑向门口跑去,途中撞到管家 , 便拉着一同逃跑 。
「快跑,夫人又要打人了 。」
管家没跑两步便气喘吁吁,索性甩开了薛珩的手,站在原地不动,「冤有头债有主,夫人才不会殃及无辜呢 。」
薛珩便也不在劝他,自己跑路 。
许时满跑到管家面前问薛珩在哪的时候,管家暗戳戳指了指门口,待许时满走后,藏在草垛后面的薛珩探出脑袋,向管家竖起大拇指 。
许时满噬甜,喝白粥都得配上蜜饯,还时常要求薛珩给她买糖葫芦 。
可是薛珩下朝后经常被皇帝留在御书房探讨国事,等他回家往往已经很晚了 , 卖糖葫芦的也早就不在了 。
因此薛珩每日上朝的路上都会买一串糖葫芦 , 让商贩包好然后藏在官袍宽大的袖子里 。
可是时间太长,等到薛珩下朝,糖葫芦的糖衣早就化水了,黏黏腻腻的 , 可这天薛珩带来的糖葫芦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
许时满问起,薛珩就笑的一脸狡黠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小满亲亲为夫,为夫就告诉你 。」
等到许时满亲完他后又羞臊的满脸通红,薛珩才悠悠道,「我跟皇上说今天不能去御书房了 , 我家小满已经一个月没有吃新鲜的糖葫芦了,这糖葫芦是我下朝时买的 。」
许时满点点头,当今皇上亲近臣子,性格温和 , 薛珩又是出了名的妻奴,这倒是有可能 。
「那紫禁城离家的路途也不近啊 。」
说起这个薛珩就更骄傲了 , 「那是,我为了不让它化掉,专门租的驴车来的 。」
想到薛珩一代朝廷命官 , 穿着官袍挤驴车当然样子,许时满笑出了声 。
薛珩坐在枇杷树下的摇椅里,许时满就窝在他怀里撒娇,「那你怎么不坐马车来啊 。」
「为夫下朝太晚已经没有马车了,害,做驴车算什么,若是我家小满想吃糖葫芦,我就是小跑也要给你送过来 。」
03.
每年牡丹花开的最好的时候,达官贵族家的夫人都会下来请帖,许时满只觉得厌烦,却又不得不去 。
她不明白赏花到底有什么好赏的 , 难道那些夫人自家后花园里都没有牡丹花的吗?
可许时满还是去了,她不仅要去还要穿着得体的去,因为她不仅是许姑娘,如今更是薛夫人,代表着薛家的颜面 。
【许皇后为何会如此悲催 许皇后一生的历史简介】 哪怕薛珩曾经跟她说,「小满不想去就不去,我薛家不要什么颜面 。」
薛珩使了个眼色 , 管家会意点了点头 。
可她仍旧不想薛珩被人耻笑有一个不知理解,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的夫人 。
许时满清晨起了个大早束发化妆,然后乘坐小轿到了敬安王府 。
饶是她准备的很充足 , 可还是出丑了 。
那些夫人口中的诗书词句她都听不懂,画作音律也一窍不通 。
当敬安王妃问起许时满是擅舞还是擅音律的时候,许时满只能不好意思的笑笑 。
「我什么都不会,这些太贵了我没学过,但是我刺绣很好,薛珩就是我缝帕子供出来的 。」
惹得众夫人一阵讥笑 。
许时满只觉得难堪又委屈,她坐在席位上不知所措像是个犯了错当然孩子,就连丫鬟看她的目光都透露着鄙夷 。
索性她们很快转移了话题,可是当谈论到诗书的时候 , 敬安王妃又用帕子掩着嘴唇笑,「都说薛丞相宠妻如命,我们都想知道这位薛夫人有怎样的过人之处 , 没想到是干粗活的手艺过人啊 。」
许时满就这样一次次被她们拖出来鞭尸,到最后她忍无可忍 , 暗讽敬安王妃是个连缝帕子都不会的草包 。
敬安王妃被激怒,反唇相讥,说许时满粗俗不堪,毫无长处 , 难登大雅之堂 。
许时满想要反驳却又觉得自己的确都不会 , 她只觉得自己难过极了 。
04.
落日烁金,散沙一般铺在了天际,黑压压的鸟雀飞过,巷子尽头是提着糕点走来的薛珩 。
薛珩一回府就见许时满委屈巴巴的倚在门边,她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 。
薛珩蹲下身子一把抱起了许时满 。
「怎么坐在地上?。?多冷?。撬鄹何颐羌倚⊥米恿?」
许时满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说 , 只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
05.
薛珩带着许时满闯进来的时候 , 敬安王妃正在打叶子牌 。
薛珩冷笑 , 「我当敬安王妃有什么过人之处呢,原来闲暇时也不过是打打牌,还不如我家小满心灵手巧 。」
「臣听闻王妃说我家小满难登大雅之堂,不如王妃与臣探讨一下,何为大雅之堂 。」
「普天之下 , 莫非王土,紫禁城下,莫非王民 , 怎么到了靖王妃这还分出来了高低贵贱了?」
「臣最近在为皇上清二皇子党余孽,若是因此得罪了敬安王妃,那王妃冲着薛某来就可以了,不要为难我家小满 。」
敬王妃听的一愣一愣的,等她反应过来,薛珩已经把「与二皇子有所勾结」的帽子给她扣上了 。
06.
许时满闲不住,她性子向来不活泼,一直是个闷葫芦,哪怕现在薛珩已经官至丞相,她依旧每日倚在门边缝帕子 。
这日许时满将缝好的帕子送去的时候,与路人撞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卷走了她的钱袋 。
许时满大声呼救,幸得一个少年出手相助夺回了钱袋 。
许时满向前道谢,发现少年有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只不过脸上脏兮兮的,头发蓬乱,衣衫褴褛 。
她刚想问少年的名字恰好一辆马车驶过,差点撞到许时满,许时满侧身躲了过去,手里的糖葫芦却掉了一颗 。
那糖球在地上滚了一遭最后停在少年的脚边,少年蹲下身子捡起糖球吹了吹,然后塞进了嘴里 。
许时满看得心里闷闷的疼,少年却很是开心,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
「真好吃,我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甜的东西 。」
许时满蹲下身子擦干净少年的脸,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 , 一双眼睛闪着坚毅的光 。
她为少年理了理鬓发,而后柔声问道,「你的父母呢?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在这 。」
少年闻言垂下了眸子,满眼的哀痛 。
「咸丰兵变的时候,没了 。」
了了几个字太短,短到许时满险些没有听清,可这几个字又太重,重到许时满好似走完了面前少年的前半生 。
她只觉得嗓子像注了铅一样沉重,闷闷的发不出声响,她又听自己道,「你若是愿意,便跟我回家吧 。」
07.
景承洲跟许时满回家的时候,走过一条长长的小巷,巷子口有卖各种杂物的,许时满给他买了泥人和糖葫芦 。
他捏着糖葫芦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他心里恐慌的很,不知道自己配不配得上那么好吃的东西 。
从来没有人对他好过 。
他怯生生的捏着那根糖葫芦巴巴递到了许时满嘴边,「姐姐先吃 。」
许时满只觉得好笑,掐了掐景承洲的脸,「怎么,你喜欢吃别人剩下的?。俊?
景承洲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的很是羞涩,「我已经习惯了 。」
一句话让许时满的心好似又被锤了一遭,许时满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放心 , 以后姐姐不会再让你吃剩下的了 。」
夕阳散漫 , 将巷子口割裂成了两半,许时满牵着景承洲的手走过这条回家的必经之路,快出巷子的时候 , 景承洲停下了脚步 。
站在阴影中的少年只能模糊的看到轮廓,碎光洒在许时满身上,在少年与她之间划出一道分明的线,像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
鸿沟一边景承洲向许时满伸出手,「姐姐,拉我一把 。」
08.
景承洲在吃饭的时候,许时满就在一旁给他布菜,薛珩按着眉心只觉得头疼 。
许时满不乐意了,她掐着薛珩的耳朵迫使他站了起来,「薛珩 , 咱家是没法多养一个人了是吗?」
薛珩揉了揉许时满的头发 , 许时满的发髻松松垮垮的垂下 , 薛珩看着眼前气鼓鼓的人只觉得可爱极了 。
他伸手在许时满鼓鼓的脸颊上戳了戳,而后将许时满拥入怀 。
「到也不是,咱家就是再多几个人为夫也养的起,只是……」
薛珩看向景承洲 , 「你姓景是吧,景可是国姓啊,你父母姓甚名谁,祖籍在哪?」
许时满怕提起父母会戳到景承洲的伤心事,于是气鼓鼓的一拳打在薛珩胸口 。
「薛珩,每个姓景的人你都要这样细细盘问吗?」
薛珩无奈的哄着自家夫人 , 「倒也不是 , 夫人莫气,只是二皇子党尚存余孽 , 二皇子又生死不明……」
薛珩看了一眼景承洲放声道 , 「若是二皇子没有死在那年的长阳殿 , 如今怕是也十四了 。」
许时满听不懂这些官场的弯弯绕绕,她不明白既然二皇子已经死在了长阳殿的火灾 , 那这和景承洲有什么关系 。
「薛珩,你是不是不想多养个闲人故意诓骗我呢,若是如此,你大可直说,我卖帕子养活他 。」
薛珩头疼不已,只得应下 。
许时满得了准话儿 , 心满意足的拉着景承洲去做衣服,她蹦蹦跳跳的出了门,薛珩则是拿起了案上的卷宗 。
管家忧愁的望了一眼许时满的背影,转头对薛珩道,「相爷可是怀疑这孩子是……」
薛珩按了按眉心,「怀疑……噗,当年长阳殿走水过于刻意 , 若是圣上真的相信二皇子死了,怎会着令我追查余孽 。」
管家一瞬间脸色惨白 , 「那……」
薛珩挥了挥手,「若是小满高兴,便由着她去吧 。」
09.
景承洲不是没想过会被发现身份,他本不欲与这种重臣之家扯上关系,可是许时满向他伸手时 , 他还是跟她走了 。
薛珩随手将卷宗扔到一边,抚了抚白衣 , 头都没有抬 , 「怎么也不知道隐姓埋名,顶着国姓未免招摇过市了 。」
景承洲一双眸子像是沉寂已久的一潭死水,泛不起一点波澜 。
「大丈夫行不更名 , 坐不改姓 。」
薛珩笑出了声,「你既能藏的这般好,使我派出的兵马一无所获,想必背后尚有残余的势力,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景承洲握紧了拳头,长时间未曾修理,指甲长长的没入手心,他也丝毫不觉得疼 。
薛珩倏然敛了神色 , 面色严肃,「你既有意隐藏,那便藏的好好的,为何非要凑到本官眼前?」
「所以大人是想我眼看着那人抢走许姐姐的钱袋,甚至准备对她动手动脚?」
看着薛珩面上霜色瓦解,景承洲暗暗松了一口气,利用许时满打感情牌果真是最好的办法 。
这个以恩情相挟的手段并不光彩 , 可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 , 为了活着他什么都能做 。
薛珩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还是摆摆手让他回去了 。
10.
景承洲的到来让许时满觉得闲不住的不止自己一个 , 他会起个大早劈柴烧水做饭 。
也会在许时满绣帕子的时候默默在一旁陪着,景承洲的手巧,他在庭院中立了个秋千驾,许时满黄昏时会窝在上面打盹 。
薛珩最近好似很忙 , 许时满拎着红豆圆子送过去的时候,薛珩看着她无奈笑道 , 「你?。阋膊换嶂牢椅吮O履歉錾倌攴狭硕嗌俟Ψ?。」
许时满只是娇俏的笑 , 掐了掐薛珩的脸 。
自此薛珩下朝会应许时满的要求带两串糖葫芦 , 有次退朝作揖时糖葫芦掉了出来,皇上哑然失笑 , 「薛爱卿,尊夫人胃口怎么还变大了 。」
薛珩也只是跟着笑,良久无奈的摇了摇头 。
11.
蝉鸣声聒噪的很,许时满牵着景承洲回家,她的裤腿撸到了小腿以上,怀里抱着一捧莲花莲蓬 。
管家看了拍着大腿直呼不合规矩,许时满无所谓的笑笑 , 「怎么就不合规矩了,下田插秧的时候裤腿不都得撸到小腿往上 。」
管家拍着大腿直呼造孽啊 。
许时满毫不理会,蹦蹦跳跳的抱着莲蓬朝薛珩书房跑去,薛珩正在习字 , 看见许时满笑着放下笔 。
「夫人可是给我带了好吃的了?」
许时满笑嘻嘻的剥出一颗莲子塞到了薛珩嘴里,薛珩笑的一脸宠溺,「甜 。」
许时满闻言更高兴了,「那我全都给你剥出来 。」被薛珩拦了下来 。
「这种粗活为夫来干就好了 。」
许时满闻言则是瘫到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 , 她给自己喂了颗葡萄,白皙的小腿一晃一晃的 。
「刚刚管家那个老迂腐说我卷裤腿不合礼数,他都不知道我有多热 。」
「小满若是觉得热尽管撩起来便是 。」
许时满闻言一激灵 , 她伸手攀上薛珩的脖子,「你不怕那些世俗之言吗?」
薛珩一袭白衣端坐在案边 , 一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模样,「小满已经说了是世俗之言,既是世俗之言又为何要理会?」
「强加于女性的枷锁实在太多了,小满只管做自己,你夫君自能堵上悠悠众口 。」
12.
许时满嚷嚷着要吃饺子 , 薛珩就在厨房剁了一下午的馅子,他一身白衣穿梭在烟火中 , 时不时笑着望向许时满 。
许时满蹲在炉子前剥鸡蛋时,薛珩一脸神秘的叫她,「小满,来看看我手里有什么 。」
许时满蹭的跳了起来,捏着剥了壳的鸡蛋蹦蹦跳跳的过去 , 结果被薛珩糊了一鼻尖的面粉 。
许时满恼怒的攥拳 , 薛珩放声大笑,「笨蛋小满,我手里什么都没有 。」
许时满气急败坏,上前就要垂薛珩,薛珩笑着看着她闹,景承洲望着这一切只觉得无比的温馨 。
片刻后薛珩用额头抵了抵许时满的额头,揪给她一小团面团,「小满乖,去一边玩 。」
景承洲一脸艳羡的看着 , 薛珩和他对视片刻,也揪了一小块面团给他,「你也去玩去 。」
看着许时满拉着景承洲到一旁去捏面团,薛珩不放心的叮嘱,「小满,不要离热油锅太近 。」
眼看着许时满走出院子,他才放心的继续揉面 , 管家来送菜的时候 , 薛珩一脸的骄傲 。
「小满就爱吃我做的饺子,别的厨娘做不出这个味道 。」
管家双手拢在一起,「是是是,相爷最棒了 。」
13.
晚上下起了雷雨,景承洲被雷声吓醒,梦里火光滔天,有人推了他一把,让他赶紧跑 。
而后画面一转是成群的兵马,他们手执长剑满脸凶狠的紧跟在身后,怎么都甩不掉 。
紧接着他又在梦里回顾了他的流浪生活,睡桥洞 , 住破庙 , 与野狗夺食 。
一群鬣狗撕咬着他,就在他即将被撕成碎片的时候 , 许时满朝他伸出了手 。
景承洲从噩梦中醒来,发现外面已然天光大亮,他打开房门,雨水淅淅沥沥从瓦檐下滴落 。
一身白衣的薛珩手执一把青色油纸伞,为鹅黄色长裙的许时满挡雨,许时满提着裙摆去踩水坑,眼看着溅起了水花,她便咯咯笑出了声 。
不知道为什么景承洲觉得这一幕刺眼的很,有人住阴沟,有人光万丈 , 这世事真是不公平,薛珩什么都有,可他连自己唯一的光都握不住 。
许时满这时也看见了他,「小景你醒了?」
景承洲笑了笑,快步朝两人走去,而后站在薛珩与许时满中间 。
薛珩眉头皱了皱,向前一步回到了许时满身边 。
景承洲也不恼,他伸手搭在许时满的额头上,「姐姐怎么一大清早就出来玩水啊 , 不怕着凉吗?」
薛珩暗暗磨了磨后槽牙,「你这是在怪我?」
景承洲一脸惊讶,「相爷想多了」,他边说边红了眼眶 , 「我知道相爷不喜欢我 , 但是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哎呀好了」许时满锤了锤薛珩,而后拍了拍景承洲的肩膀,「姐姐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你不要多想 。」
景承洲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
14.
月底的时候酷暑难耐,薛珩便带着许时满和景承洲到别庄避暑 。
一搜乌篷船斜斜荡在荷花塘,许时满像出了笼的鸟儿,提着裙摆跳上船,水花悠悠漾开,她笑着朝两人招了招手 。
景承洲紧随其后跳上船去够纤绳,薛珩淡笑着慢条斯理的踏上了乌木板 。
小船晃晃悠悠的驶进深塘,许时满掬起一捧清水朝景承洲泼去,景承洲不甘示弱也泼了回去 。
薛珩一袭白衣坐在船头 , 慢慢悠悠的晃着一把扇子,笑着看两人玩闹 。
许时满撸起了裤腿,两双嫩白的脚丫荡着水花 , 她坐在船头看着鸥鹭飞起,湖面泛金,碎银一般粼粼的波光打着旋回绕 。
她时不时剥颗莲子扔到嘴里,心情好的时候便也扔给景承洲几颗 。
可是船驶到深处的时候忽然头重脚轻,在船头戏水的许时满掉进了湖心,等薛珩反应过来的时候,景承洲已经跳进湖里把她捞起来了 。
薛珩红着眼睛从景承洲怀里接过许时满
然后重重打了景承洲一巴掌——
「救命的恩情最能让人铭记一生对吧?」
景承洲愣了,他不明白薛珩是怎么看出来他对船做了手脚的,他已经算计好了时间,既能让许时满永远欠他的,又不会伤害许时满 。
可是薛珩是怎么知道的?
薛珩冷冷瞥了他一眼,背起许时满飞速的跑向医馆,恐慌几乎崩溃了他,他只能不断的祈求许时满没事 。
15.
许时满醒来的时候 , 薛珩正在给她暖脚,他那一双桃花眼在看到许时满转醒的时候就红了 。
薛珩给许时满掖好被子,端起旁边的药吹了吹准备喂给她,药旁边放好了蜜饯,可是许时满不肯喝 。
「我记得是小景救了我,他人呢,有没有事?」嗓音嘶哑 , 许时满眼里满是担忧 。
薛珩心里针扎一般疼,他的傻姑娘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呢
「景承洲他啊,他遇到了一个远房亲戚 , 便跟着他们回乡了,我劝他留下来 , 没劝动 。」
许时满点点头,「那就好 。」
许时满睡着后 , 管家来报已经将景承洲赶走了 , 并且犹豫问道 , 「相爷为什么不告诉夫人真相呢?」
薛珩叹了口气放下药碗 , 「不能告诉小满 , 她若是知道自己被人这般算计,会难过很久的 。」
「皇上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派出不少人手追杀,我不想亲自弄死一个孩子,至于他到底能不能活……看命吧 。」
16.
景承洲离开丞相府后一直宿在破庙里,自己背后的势力只保他活命,不管他的衣食住行,他已经饿了好多天了 。
无奈只能去乞讨,可是年纪过大,没有人愿意施舍钱财给他,反倒被这一片的乞丐围起来打了个半死 。
乞丐散去后,景承洲吐出嘴里的血沫,拖着残破的身躯摇摇晃晃的走到一个卖包子的摊位前 。
包子摊没有多少人,摊主闲得无聊看见他仿佛发现了什么乐子,他拿起一个包子在景承洲眼前晃了晃 。
「想吃吗,小乞丐?」
景承洲咽口唾沫点了点头 。
摊主乐了,用力将包子扔了出去,包子滚到了地上的小水汪里 , 摊主乐着摆摆手,「去吃吧哈哈哈哈哈 。」
景承洲静静的望着那个包子良久,蹲下身子去捡,包子沾满了脏水,却是他这几天吃的唯一的肉食 。
城隍庙破败不堪 , 晚上的时候又下起了大雨,景承洲就蜷缩在角落里 。
他浑身都冷的发僵,几度觉得自己会冻死在这里 , 可是他不死 。
母妃的族人已经出手了,只肖再等几日——
17.
薛珩最近好像很忙,时常很晚才从宫里回来,等他到家许时满已经睡着了 。
他便亲亲许时满的额头,然后用炭火驱寒确保自己不会冻着许时满后再进被窝 。
二皇子的势力蠢蠢欲动,一些臣子几乎将倒戈两个字写在了脸上,皇上召将军回京,却被他称病拒绝了 。
下朝的时候天灰蒙蒙的,不少老臣望着天摇头,「要变天了 。」
他们有的说皇上太过仁义,一个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帝王是难成大事的 。
也有人说二皇子自小歹毒 , 怕是上位后是个例行酷刑苛法的暴君很难说是百姓之福 。
薛珩在书房时,一旁架子上的八哥忽然被丛窗外射来的利箭射中,薛珩起身出门却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 。
他明白这是警告 。
这是景承洲给他的警告 。
18.
元丰五年四月甲辰,帝崩于长乐宫,谥为孝文皇帝 。
圣上驾崩的那天,上朝的一众官员都被拦在了紫禁城外 , 薛珩没来由的恐慌 , 他下意识的在人群搜索那个熟悉的身影却未果 。
三朝元老李绍不见了 。
薛珩派出人马搜寻却一无所获,大将军迟迟不受君命,驻兵城外却抱病不来,其狼子野心路人昭知 。
只怕圣上不妙啊 。
薛珩正欲闯进去,就听丧钟敲了三下 , 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丞相颓然的瘫坐在地上,一瞬间好似被抽去了所有的灵魂 。
李绍就是踏着钟声出现的 , 昨天还谈笑风生的老人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 。
「其实圣上当初留了圣旨,传位于二皇子,只不过老夫认为二皇子身死便没有将圣旨拿出来 。」
底下议论声四起,李绍宣读完圣旨后 , 连脊梁都挺不直了 , 薛珩只听见一声「爷爷」,转头看景承洲牵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 。
那女孩正是李绍的孙女李元元 。
薛珩一瞬间就明了了 , 李绍没有应孙女,他最后看了她一眼,眼神像是垂死的苍鹰,了无生机却很是坚毅 。
就在李元元跑向李绍的时候,那个身穿官袍的老人理了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毅然决然的撞向了大殿的柱子 。
血染红了白玉阶,众人顿时乱做一团,景承洲却笑的疯魔,「死的好,赏!」
薛珩只觉得这一切荒诞极了 。
hbNC”>景承洲在万臣的朝拜下向殿上走去,路过薛珩时他勾唇笑的凉薄而残忍 。
「薛丞相」
「好久不见啊 。」
19.
许时满在巷子口等了好久,守夜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薛珩才踉踉跄跄的回家 。
他只穿着白色的里衣,手里攥着酒瓶,一边走一边仰头喝酒,笑的很是疯癫 。
许时满连忙跑上去 , 将手里的外衫给他披上,「薛珩 , 官服呢?」
「官服?」薛珩抱着酒瓶子笑的很凄凉,「我不配穿那身官服,小满啊,你夫君没用,做官救不了天下人 , 我谁都救不了 。」
「薛珩」许时满推了推他,薛珩摔倒在地,挣扎着去摸酒瓶子,「给我酒 。」
许时满夺过酒瓶给了薛珩一耳光,芝兰玉树的少年愣了愣,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下红似眼霞 。
薛珩缓缓跪倒在地,头倚靠在许时满的肩上,「小满,我救不了他们 。」
许时满轻轻揉了揉薛珩的脑袋,然后缓缓抱住他,「没事的,我们阿珩已经做的很好了 。」
夏夜凉凉升起万盏孔明灯,红色的火光映红了整片天,却照不亮前方的路 。
薛珩茫然的抬头定定的看了良久 , 又茫然的垂下头木木的看向前方 。
「国丧期间明灯千盏」
「小满 , 多荒唐啊 。」
许时满只是抱着薛珩默不作声,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
「阿珩 , 官服呢?」
薛珩认真想了好久,然后缓缓起身拉着许时满往巷子走去,巷子里的石阶上放着叠的整整齐齐的官服 。
「我不能穿着官袍喝酒,这不合适 。」
「里衣可以皱巴,官袍可不行 。」
官袍是一个臣子的一生 。
20.
景承洲登基改年号永宁,他上位的第一件事就虐杀朝中曾为先帝效力的重臣 。
流放的流放,下狱的下狱 。
一时之间朝中大臣的数量骤减,薛珩进谏劝他根基不稳更应该善待朝中重臣 。
景承洲只是笑,「朕听这话倒是不知道薛丞相是在为别人求情,还是为自己求情 。」
「你以为那些人不包括你吗?」
21.
薛珩回来的越来越晚,几乎每天下朝都要被叫到御书房痛骂 。
他双手奉上的奏折到了景承洲眼里不过匆匆瞥了一眼,而后当众砸到了他身上 。
朝中的臣子多数已经换成了景承洲的人,他们只会在薛珩受到羞辱的时候讥笑 。
「朕听闻薛大人的官是尊夫人卖帕子供出来的 , 薛大人的奏折写成这样 , 不如和你夫人一起去卖帕子好了 。」
其他大臣纷纷嘲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
薛珩蹲下身捡起奏折,小心擦干净上面的尘土 , 淡淡道「是啊,我夫人许时满是个很厉害的人 , 她聪慧善良,是全京城最好的姑娘 。」
「若是没有小满我薛珩自然没有今天,若是大家有想向我家夫人学习的,薛某欢迎 。」
「只不过上午不要来 , 她上午喜欢睡懒觉 。」
景承洲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 他只是想让薛珩难堪 , 可薛珩丝毫不觉得难堪 , 这一拳就像打在棉花上,他有气没地撒 。
最后他笑的很是残忍,「薛丞相既然将尊夫人说的如此世间少有,那朕倒是想见见了,明日宣她入宫吧 。」
薛珩手中的奏折又掉到了地上 。
22.
为了不让许时满入宫,薛珩在大殿外跪了一夜,直到第二日许时满奉旨进宫两人相见 。
薛珩见到许时满的那一刻红了眼,身长八尺的少年郎将头埋在许时满怀里泣不成声 。
许时满安慰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她故作轻松的笑笑 , 「早知道这个景承洲不是个好人,当初就不带他回家了 。」
「都怪我 。」
「不怪小满 。」
23.
许时满并没有见到景承洲,她只见到了贤妃,贤妃见到许时满翻了个白眼 。
「真是什么人都想攀高枝?。肱郎狭驳娜硕嗔耍?不缺你一个 。」
许时满的指甲深深掐着手心,她只能解释自己没有,可是话语又太过苍白无力 。
最后说出口的只是薛珩很好,自己有了夫君并不会朝秦暮楚三心二意 。
她刚说完左脸就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痛感袭来,许时满后知后觉的摸了下嘴角 。
一手的血渍 。
「放肆 , 你竟然敢将薛珩与圣上相比 。」
许时满突然就明白了过来,她说什么已然不重要了 , 重要的是薛珩大势已去,她今天一定要受到责难 。
24.
许时满出宫的时候 , 薛珩已经等在宫外了,他看清许时满脸上的巴掌印时又红了眼眶 。
薛珩覆上许时满脸颊的手都在抖,许时满只能故作无所谓的笑笑,「我刚刚不小心撞的 , 不疼的 。」
薛珩不断的呼吸强行压下去心底密密麻麻的哀痛 , 许时满一把抱住了薛珩,她回想起贤妃将帕子砸在她脸上问绣的好不好的羞辱 。
「薛珩 , 我以后都不想绣帕子了 。」
「好,以后我养小满 。」
25.
薛珩背起许时满,踏上了回家的路,那条路很长 , 但是他们两个人总能走完的 。
「薛珩,我想回薛家村了 。」
「好 , 年底我们就回去 。」
26.
景承洲刚登基根基不稳的时候,敌国攻打边陲温州,景承洲决定舍了温州 。
朝堂上持反对意见当然大臣远没有附和同意的多 , 提起那一城百姓的性命,景承洲笑的很轻浮 。
「朕的子民那么多,死几个就死几个吧」
这样的话,还有朝臣附和「英明」 。
薛珩决定死谏的那天晚上 , 咬破指头在里衣上血书陈情,可他刚打开书房门迎面就撞上了许时满 。
薛珩连忙将血衣藏到身后 , 讪笑到「小满怎么来了?」
烛火昏暗,让薛珩产生一种许时满哭过的错觉 , 她将鸡汤放到书桌上,「给你炖点鸡汤补补身子 。」
薛珩扯了扯嘴角 , 端起鸡汤一饮而尽 。
他俯身在许时满的嘴角亲了亲,望了她良久突然在她头上拔下一根玉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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