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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云山乱-001-蟠龙山

【连载】云山乱-001-蟠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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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乱 傍晚，厚重的云堆遮住了星月。空气又湿又闷，天际不时滚着低沉的雷鸣，雨将落不落的样子。这种天气最是糟心，让人闷闷懒懒的不想动弹。而此时，却有一个小黑影儿，在蟠龙山上慢慢地向上移动。
蟠龙山，传说远古时期由一条守护神石的巨龙所化，整座山如同一条将自己盘旋缠绕的巨龙，而山顶犹如正仰天长啸的龙头。
【【连载】云山乱-001-蟠龙山】一道闪电擦亮了天空。那个黑影是一个小男孩儿，脸蛋儿身形七八岁的样子，可任谁看到他的眼睛都不会认为他只有七八岁。他的眼睛里有一层淡漠，似乎对一切漠不关心，他的眼里又有一层坚毅，似乎没什么能够动摇他的心思。这样的眼睛便是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脸上也嫌太过成熟了些。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他黑色眼瞳中有一层淡淡的紫光。
闷热的天气，险峻的山路，他孤独地前行。破破烂烂的衣服被汗水黏着贴在身上，他身后背着一把破刀。那刀很长很宽，刀身黝黑无光，看上去分量不轻，和这么一个消瘦单薄的身影显得很不相称。可男孩的步子却很稳，稳得不像一个孩童。孩童该是活蹦乱跳的，该是看到新奇有趣的事物就欢快地玩耍，以至于忘了回家的。可他坚定向前。
山路越来越难，越来越险，他似乎走惯了险峻的山路。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前行的脚步。他很累，可是没有停，哪怕略歇歇脚，速度也没怎么变慢，一步接着一步地继续向上攀爬。
路，不管多远，不管多难、不管多险，只要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坚持走下去，总能到达想去的地方。
他已经到达了“龙颈”处，借着昏暗微弱的光向上看去，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山顶的“龙头”悬空外延，竟然丝毫没有可落脚之处。若要从此处到达山顶，只能像猿猴一般用手攀吊着向前。
上山之前他曾做足了功课，从此处上山已经是外延处最短，而且相对最是平缓的路线。原以为可以勉强攀爬，直到亲临其境才发现，此处根本没有他可走的“路”。
困难，远远看着总会被低估，近在眼前时才能发现它的残酷，才能看清它狞笑的脸，好像无声地叫嚣着“滚吧，你过去不的”。
男孩咬了咬牙，那稚气未脱的脸上，坚毅的神色越发凝重。他小心地转身，倚靠着山石歇了歇。他不敢往下看，他知道一旦往下看，也许就再也没了继续向前的勇气。
山石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衣衫沁入心扉，他擦去了额头的汗水，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胳膊，尽全力伸展身体，然后双手交叉反握，拉伸十指、活动手腕。待宁神定心后，他挺起胸膛，双手下垂紧紧握拳，抬眼看了看头顶向外延展的山，又看向近处的山石缝隙，心里盘算着每一个可以攀爬抓握的地方，然后，再次出发。
他的身材瘦小，比起普通孩童分量还要轻些，却有着普通孩童无法企及的力量和毅力。他也很有经验，懂得用时不时地借用腰腹的力量，并且在一切可能的地方试图让脚够到山体，以便省下一些力气。
可绕是如此，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他已浑身乏力，喘着粗气，手脚酸软，感觉自己的手指好像肿胀着微微有些麻痒。此时，他的每一次抓握和前行所花费的时间不断增长，手指禁不住颤抖起来。
体力即将耗尽，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只能咬牙继续前行。在他有记忆的短短年岁里，他也从来不给做自己留任何退路，就像此时此刻悬在山间，阴风怒嚎，他像一片小小的叶子，飘摇着，却只有继续向前，若是失手，就是粉身碎骨。
突然间，一道霹雳打下，山，骤然闪亮，惊雷怒吼，响彻山际，像是巨兽咆哮着，要撕扯开整座山脉。
手一滑，他重心不稳，竟然脱手，下坠！
他尖叫着，紧闭双眼。雷声滚滚，掩没叫声。
电光火石间，他脑海里很多画面闪过。他想起母亲温柔的脸、甜美的笑，想起母亲临死前憔悴的容颜。自打记事起，他就遭逢无数嘲讽和欺凌、冷漠和羞辱，只有母亲的怀抱是温暖的，只有母亲双手是温柔的。他忘不了母亲临死前的眼神。明明那时候自己泪眼模糊，神思恍惚，可母亲当时的眼神他就是看得很清楚，好像烙进了骨髓永远都忘不了。母亲眼神里有无尽的怜惜、眷恋、担忧、后悔、遗憾和不舍。可是即便再不舍，还是不得不撒手而去。死神是最不讲道理的，管你有千般依恋、万般流连，时间一到，统统报销。
现在，他也清晰地感受着死神的气息。
如果掉下去，只会成为一堆肉泥，沦为山间猛兽的果腹美味。
可是他不甘心。
母亲温柔善良，为什么所有人都欺负她，不管她抱病在身，像赶瘟神一样把她们母子赶出村子？
自己从来没有害过人，为什么所有人都拿石头砸他、不停辱骂他？为什么他在雨夜里不停哭喊求饶，却依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救他母亲？
就因为自己是……“杂种”？
他不知道父亲是谁，可是他恨父亲。是父亲让他们母子经历了被人排斥羞辱的年岁。让他不得不来到这蟠龙山，找寻那唯一能解救自己、隐匿自己特殊气息的草药。
他心念急变，其实也就一瞬而已，他睁开眼，看着嶙峋怪石在眼前划过，在昏暗的夜色下好像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
他不想死。
倏地，他抽出背后长刀，奋力将刀刃嵌进一道裂缝。
火花四溅。
他感到心脏快得像要从口腔里跳出来，右半边身体巨震，麻麻的像是千万只蚂蚁爬过。
他的刀卡在了山缝里。没有掉下去。
如果他可以看到自己的样子，一定会觉得自己很狼狈，像是凄风苦雨里的蜘蛛，挂在一根短短的蛛丝上摇晃。可他没有时间自怜。他喘着粗气，从腰间掏出抓钩和绳索，挥舞着向上抛去。一次，两次，……终于，抓钩稳稳抓住了山石。他吁出一口气，右手向外提拉出长刀，插回刀鞘。身体就着绳索，向上攀爬。
他不知道还要爬多久，只是想尽一切办法爬好这步后，再继续爬好下一步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开朗起来，怪石不再紧贴着鼻子。前面竟然有一小片平台可供栖身。
他手臂够到平台边缘后，把右脚挪上钩住，翻身而上。终于，终于可以平躺在了那一块小小的地方。
他喘息着，全身的力气好像都已被抽干，哪怕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了。他疲惫地环顾周围的，上方依然是山石，原来这只是山间一道狭窄的水平缝隙。顺着缝隙外看去，暗沉沉的天，乌压压的云，险峻峻的山，稀拉拉的草。丑爆了，可他觉得这似乎是他遇到过的最好看的风景。
这时他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那味道极淡，只是偶尔能闻到一丝，有点像河边带着露珠的青草，又有点像海边曝晒的鱼干。他微眯起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仔细辨别那幽幽气味。突然他胸口好像被猛地锤了一下，他体内气息忽受阻滞。
他睁开眼，瞳中紫茫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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