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3月26日,诗人海子在山海关卧轨自杀。
在八十年代末的那种风云际会,潮来潮涌的年代。
比之冷战结束,两德解冻,苏联欲崩。
比之改革开放,思想解放,拜金主义。
它轻若鸿毛。
虽然轻若鸿毛,但,海子之死,是中国诗歌的死亡。
横冲直撞的火车带走了海子的生命,呜呜鸣奏的汽笛也带走了一代人的梦。
在1989年春天的一天,海子走进一家酒馆。
他满腹才华,可是囊中羞涩。
但思想仍然纯真可爱。
他和老板说“你请我喝酒,我给你们朗诵我写的诗歌。”
老板还算厚道,说“我请你喝酒可以,但是求你別念诗歌。”
于是,海子喝了两杯啤酒。
诗人都是纯粹的,热情的。
他可以一夜写几百行诗。
他可以一封情书写两万字。
诗人也是脆弱的,偏执的。
他的心灵如同黛玉的身子。
他的才华好像李广的技艺。
天才的思维常人难以揣度。
在1979年刚刚恢复不久的高考上,万人同挤独木桥。
但,15岁的安徽考生查海生,考取北大。
在大学里,当农民的孩子第一次遇到了诗歌的缪斯。
就宛似阿里巴巴找到了宝藏。
在八十年代那么激烈变革的年代。
许多固守人们思维的观念统统没落。
许多新潮思想汹涌澎湃地洗涤人们的价值观。
当战天斗地的语录变成了甜蜜蜜的呼唤。
当阶级斗争的激情变成了赤裸裸的金钱崇拜。
当时代大潮汹涌而至。
人们迷茫了。
天才更迷茫。
酒店老板理解不了他。只能给他两杯啤酒。
连他的父亲也理解不了他。甚至于羞怯同已是大学老师的儿子讲话。
一个颠覆思维价值观的年代,一个思维混乱的年代。
一个被外界新鲜事物冲击的颠三倒四的年代,一个没有价值标准的年代。
一个诗不值钱的年代,一个梦不值钱的年代。
一个只有钱值钱的年代。
在那个迷茫的年代,诞生了伟大的摇滚乐和朦胧诗。
当嘶吼的咆哮着一无所有的时候,只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当背景。
可是摇滚乐和朦胧诗丝毫拨不开滚滚红尘的迷雾。
社会依然在卡拉ok和新闻联播中昂首阔步。
摇滚已死,诗歌已死。
在写下满怀希望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之后的两个月,海子的梦想终于抵不过火车的车轮。
其后。写出“黑夜给我黑色的眼晴,我却用他寻找光明”的顾城自缢。
其后。写出“相信未来”的食指被关精神病院。
一个个诗歌旗手的陨落,一个伟大的时代终结。
当面对时代最后一点反抗的呐喊被湮没。
人们愈发苍白和浅薄。
从喜欢叔本华和卡夫卡,到追逐比尔盖茨和巴菲特。
从男人爱潇洒,女人爱漂亮,到宁可坐在宝马哭,也不坐在单车笑。
从写诗歌弹吉他追寻远方,到当房奴车奴炒股票。
从渴了囗噙水龙头,到出门先戴防霾口罩。
人们越来越高级,人们越来越文明。
人们越来越复杂,人们越来越冷漠。
海子之死,是证明梦想和现实的巨大距离。
【啤酒与诗歌】我们苟活,是行尸走肉在聊以自慰或自我麻醉。
我们的价值只剩下工资卡上的阿拉伯数字。
没人有心情去数星星有几颗。
我们只像机器一样,重复工作,吃饭,睡觉。
没人思考和追求理想,希望和远方。
当房子越来越大,脑海却越来越空虚。
当存款越来越厚,心灵却越来越浮躁。
就像两只脚走路。
一只脚快了。
另一只脚却赶不上。
很不协调。
甚至可能会跌倒。
每当夜深人静不能入眠之时。
你是否想过,我是谁?我要做什么?
如何在滚滚红尘中保持一个诗意的恣态。
如何在名缰利锁下放飞梦想的翅膀。
如何放下爱恨情仇去追逐远方的山山水水。
也许,远方除了远,一无所有。
但,我已来过。
也许,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
但,我已飞过。
八十年代是个悲哀的年代,因为诗歌已死。
八十年代是个幸福的年代,因为曾有诗歌。
火柴
2017.4.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