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裂痕

新生报到那天,像成语接龙,来自五湖四海的新面孔争先恐后的排着长队。

队列里我在和别人通电话,谈笑风生,嬉皮笑脸,自以为是。


我从沿海城市回到四川,然后形单影只的来天津上学,行程仓促。假期暑期工还有剩余的钱,我豪言壮语爽快极了,我对我妈说第一个月的生活费我自己承包了,后来不能自给自足时,笑自己是年轻气盛。


不能继续当独立自主又还没长大的孩子,因为我这个挥手告别的夏天我成年了。我没有去想谁会是我室友,队列前面有许多女生,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切来得刚刚好,我要找一个北方姑娘谈恋爱。


后来我错了,来不及搬弄是非,南方小伙的特性,居然被不是好汉几个字一语命中。


我第一个搭档,军训时的上铺,我叫他符号,他是海南人,教官调侃他在海南被太阳晒黑了,像一块焦炭。

国庆去北京,离开前我们准备去爬长城,因为符号对我说,“不到长城非好汉。”因为没有规划好时间,行程泡汤,出现分歧闹了矛盾,我们没有成为好汉,板着铁面孔回学校。


军训结束前,要举行迎新晚会,学校征集报节目。晚上在厕所洗冷水澡,他说他曾是校园十佳歌手。三下五除二,我们一拍即合,我们决定去合唱李荣浩的《模特》。


演出当天,万事俱备。我们带着轻狂的自信,去驾驭有些难度的歌曲,中途麦克风坏了,在幕后又没有临时多准备麦克风,我们上演了抢麦的风头,因为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和天生的好嗓子,场面可控结果还不算糟糕。后来一想,有点搞笑。


上台前我们认为这关乎以后的成败得失。符号说我吃了兴奋剂,跟我待久了他会疯,因为结尾的时候,我又和一哥们合唱TFBOYS的《明天,你好》。


我们没有成为好汉。却在自身进行一次次的突破。这是我第一次在舞台上当着并不认识的新生上台表演,这是他在新的地方重出江湖,而我们初生牛犊不怕虎。


【十七岁的裂痕】后来重新分班换宿舍,我们有时还是会在一起开玩笑,他说从后面勒紧我的脖子把我弄倒在地是制服我的最佳办法,而在我眼里这是小学生打架用的把戏。


我借朋友的自行车兜风,问他是否有兴趣试玩,自行车没坏,结果他把裤裆弄破了。我一个人骑车去校外,他在宿舍逛一下午淘宝买裤子,真是曾睡在我上铺的二货。


我知道海南人喜欢嚼槟榔吃海鲜喝椰汁,他会无意识的问我四川有啥特产。看到他没把控好自行车,我就借此机会跟他说点别的,也许更能满足他的胃口,我希望这些我专属小秘密不会言多必失。


小时候我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在院子里骑外公送的三个轮子的自行车,我妈妈在阳台洗衣服,一边对我笑一边戳衣服上的泡。


我和长大后产生巨大隔阂的两个儿时伙伴,在别人家学自行车,我摔了一跤哭了并且是最后一个学会的。


第一次骑自行车载人时,我在加油站的马路边转弯,不小心把坐在后座的弟弟从车上甩了下来,弟弟哭了我回家挨了打。


骑车去外公家寄读五年级时,我喜欢上班上的学习委员。初中时我是班长,听了许嵩的《素颜》,我喜欢上不用打扮也很有气质的女生。高一有些颠沛流离的时光,我喜欢的那女生后来是学生会主席。


这些关于自行车记忆的碎片,洒在我来时的路上。还有成龙的电影《新警察故事》在天台上骑自行车玩翻转的街头潮男酷毙了的形象,有城市里骑自行车出车祸的现场,有和hency在景点被小偷盗电动自行车的记忆,有在315国道上飞驰途中遇到公司同事的画面,有在东莞和胖子夏夜环松山湖消暑萤火虫飞舞的点滴。


我沿着河岸逆向而行,在自行车上想要寻找些过去的影子。我给朋友打电话,朋友没有猜出我的名字,我就失落的说出自己是谁,也有可能大部分友情会无疾而终。


遇到黄鼠狼死在路边,我停下自行车去看,审视它的死因偏偏与我而言毫不相干,我相信并不是自己敏感,反而如同有些委屈在意识里刻骨铭心。


我不敢相信,我敢直言不讳的来记录自己的成长,不想恭维某人,我认为我们都是谦卑、内敛、含蓄、困顿、自欺欺人的弱者,我们把结果妄自菲薄的来总结这一路的聚散。


我和符号在操场的夜色里比谁更是运动强手,残月当空,我们三言两语,嘴角露出的笑沉浸在扑面而来的风,我们跌跌撞撞,其乐融融,反败为胜。


当我没钱买自己需要的东西求助别人的时候,我相信了金钱的力量。


当我也装模作样和别人一起仗势欺人的时候,我才知道社会地位的可怕。


当我发现你拿我和别人做对比的时候,我并没有那么重要。


成长的裂痕淹没在十七岁的最后一天。

我想念单车上的风,想念风中少年的身影。


山高水远,烟波浩渺。


换了坐标的站台,改了名字的留言,沙土的裂痕,头发的狂舞,是你的留下的影子,是我勾勒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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