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关于一座城的长长的追忆。
我哪不出名的家长,的都城——贵阳。
初到,是有关舅舅。
能记起的是,舅舅家的大房子,在原来舅舅是很有钱的,房子是很大的复式楼,和别墅级别差不多。舅舅还有一家自己的公司。与舅舅的见面基本都是过年或者放假。舅舅毕业后就在贵阳工作,关系也就一般。只知道过年她们来凯里,我都会有好看的衣服。
那时候哥哥和我关系微妙,刚见面都会很尴尬,过一会就会炸了家。从小家里和我说的都是普通话,以至于我的方言并不好,哥哥是说贵阳话的,每次都会后知后觉我不会说,又改回有些别扭的普通话。后来我会说贵阳话了,但我两已经不会再说话了。我两个还会整我妈。在舅家,扔弹球弹进了吊灯里,还被骂了,因为那个吊灯是酒店那种大吊灯。凝冻那年,阳台的鱼池结了厚厚的冰,我和他踩在上面玩,家里最胖的外公也跟着我们踩了上来,冰是真的厚,我到时还怕外公一脚,把冰底勉强存活的小鱼给压死。
那时候真的觉得有个哥哥真的好,原来带着他,在小区玩,别人问是谁,我都会骄傲地说 “我哥!长得像混血吧!” 哥哥是真的像混血,皮肤白,妈妈说,他才出生时,头发汗毛都是金色的。哥哥真的是我见过最白的人了,与我形成对比,舅妈常说,我和他皮肤对调就完美了。因为长得像混血,哥哥的小名就叫汤姆。我叫他汤姆哥,他不叫我媛元,叫我乖宝,这个爱称多年后大人再提起,我们都是不好意思的,因为现在的我们,已无交集,我只知道他是我哥,他也只知道我是他妹。
他会弹一手好的钢琴,爱打游戏,不善与人交流,学习成绩优秀。我什么都可以,但都不精通,也爱打游戏贪玩,结交朋友很容易,混世魔王一个。除了游戏,我俩基本没有共同点。外婆经常说,你要是能学你哥好好学习就好了,你又不笨。外婆也经常和他说,你要是能学你妹就好了,太内向了。
家教都很严,但我更为叛逆,哥哥的性格也和家庭有关系,舅舅是严厉的,每天必须弹琴,在贵阳时,他弹琴我就写作业。我有小灵通时,他没有,舅舅不允许,我有智能机时,他没有,舅舅不允许。直到两年前,他读了大学,舅妈才给他买了一个。
但性格依旧没变,我也不知道是因为舅舅他们的管教,还是因为那场变故。
某一天,舅舅昏倒的消息传到了家里,外婆急忙坐车去贵阳。是脑瘤,那是我第一次接触癌症。家里都慌了,那时舅舅的公司正要做大上市。
做完第一次手术后,我有去见他,小学的学业并不紧张。我依稀记得妈妈和舅妈扶着舅舅从二楼慢慢下来的样子,他是笑着的。
其实我对舅舅是有些惧怕的,和爱笑温柔舅妈不同。记得有次过年要贡饭,我踩在凳子杆上翘起来,没站稳,哎哟了一声,舅舅就很严厉的说“别乱动!不礼貌,听到没。”那是他第一次凶我,我没敢出声,默默走开,生怕被他骂。我也知道了为什么哥哥性格会这样。
所以那天的笑,我是忘不了的,他的头上还带着纱布,一步一步被搀扶着坐到沙发上“舅舅好”“好,媛元也来了”
啊,是温柔的舅舅,真的,有些事会使的人软弱。
晚上,妈妈说她饿,叫我去给她煮面,那时候的她还不会做饭。我给她煮好了,端到饭厅,她说,舅舅他们并不常在家吃,所以厨房才基本没什么东西,外婆上贵阳时,才会开燥。她还说,不做饭的家,多少是冷清没有家的感觉的,更何况这房子那么大。虽然我们老房子小,但有家的感觉。
这也是我,不想搬去新家的原因,这个老房子,真的有家的感觉。
紧接着,舅舅的病情恶化了,肿瘤复发了,并且变成了两个。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外婆他们开始找土方子,记得有一天放学回家,家里突然就多了许多玻璃的瓶瓶罐罐连接着,从客厅延伸出来。外公是化学教授,所以这些对他来说很容易,可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化学是什么,小学的时候,只有科学。
管里流淌的是红色的液体,是外婆用瓦片磨的红木杉,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伴随着有些微苦的味道入睡。
舅舅第二次手术也已完成。
我们又去了一次贵阳。去了舅舅的老房子,在大西门。现在是哥哥的外婆住。哥哥的外婆对我也很好,大概也是因为小时候的我特别乖吧。外公也是与我外公不一样的和蔼。他们家是个大家子,两家人在一起聊天,我和哥哥就躺在床上玩psp,玩累了,妈妈就带我们去沃尔玛买玩具。
那是我记忆里,家温暖的样子。
从很早前,就说着过年去海南大家租别墅玩,却一直没实现。
“等郭焱好了,我们今年就去。”
可我们还是没有等到舅舅。就在今年,我和妈妈踏上了去海南的旅途,妈妈抱的是旅游团。那憧憬的海南,并未是幻想中的样子,是有着汪洋大海,是有蔚蓝天空。可在我印象里,海南的人民并不友好,翻倍卖的商品,脾气差的服务员,感觉这的一切,都与我相隔甚远。在导游说的那几家度假酒店时,我不禁想起那一夜,大家讨论时的笑脸。
舅舅好了一阵,又病发了,肿瘤变成了3块。医生说,全国这是第二例,恐怕无计可施了。
可是,谁又会抛弃自己的家人呢,哪怕是一点点的希望。
外婆托人在锦屏找了一位算命师。哪位算命师,原来给我家算过,那时舅妈怀着哥哥,妈妈还没有我,算命师说,舅妈会得一子,妈妈会得一女。妈妈还不服气,说为什么不是男孩,觉得他在乱说。可,我就真的是个女孩。算命师,还算了,外公会在80时去世。
算命师说,我和妈妈住在外婆家,不好,于是我们就临时租了房子租。说舅舅的名字火字太多不好,但后来好像舅妈她们认为很荒谬,就没有改。
【这是第一瓣花】舅舅开始吃着几万的美国药,那时候的我不懂几万的概念。随后舅舅又转去了北京的医院,外婆陪同一起。后来妈妈怕外婆支撑不住,也请了假去了北京。外公也打听到说是吃猫头鹰可以治舅舅的病,拖了许多人在乡下帮忙抓猫头鹰。
那时候我已经去过很多城市,但未到过北京,知道是首都,那时候还没有雾霾,只是会堵车。通电话时我会问妈妈,北京是什么样的。会问她有没有看到什么好看的。她说医院不远有红枫林。
我一直很想试试走在枫林里,脚踩着飘落的枫叶,堆积着,吱吱作响。会有暖阳透过树上的枫叶落下来。很安静,很安心。
在一个放学的午后,我留在学校玩耍,记得是写大字。我突然停下来,接到了舅舅逝世的消息。那天猫头鹰刚好也抓到了,不过没来得及吃,也无法知道是否真的能救好舅舅,于是把它放生了。
第二天一早跟着干妈到了贵阳,舅舅是在从北京送回来时去世的。
在广州工作的爸爸也赶了回来,那是我第一带孝帕孝带,那是我,第一次失去家人。我没有落泪,因为那时候的我什么都不懂。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哥哥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舅妈,不知道该怎么看着哭红双眼憔悴的外婆。就坐在妈妈的腿上看着灵堂来来往往的人。人们的脸上都是写不尽的伤悲,也有人哭了。舅舅的好朋友都在和外婆说话,尽最大限度的安慰她。
在我初中时,这些伯伯也来了凯里来看外婆外公,那时候的我已经不再和哥哥说话,我们各坐一方。我知道的是,他们也都很有钱,因为他们给我的红包都很大,但那时的我还不能使用压岁钱。再见他们是几年后。
舅妈她们说我太小不要我跟着走(道士哪个),于是我就看着哥哥姐姐们(舅妈家的)走着。汤姆哥是沉沉的,又或者他是有伤心的。感觉从舅舅生病后,他经常就是这样的表情。
妈妈说,舅舅生病后,汤姆哥并不懂事,和原来不一样,不知道他怎么了。
我想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事后,外婆也说他变得更加内向了。
我想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原谅自己。
舅舅埋在凤凰山,碑上有着舅妈写给他的文。
点点轻愁只为你。
是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句。
后来我无意发现一个歌手,长得很像舅舅,我有一段时间都很爱听他的歌,一是真的挺好听,二是能感觉他还在这里。
我真的是个很容易回忆过去,怀旧的人。
现在,舅妈也开始谈新的对象,外婆当时我劝说她,不想耽误条件那么好的她。
哥哥也在大连读了交大。
我的记忆里,我有个严厉的舅舅但对谁都是尽力的好。生病时候的他,是爱笑的。有次去医院看他,我和哥哥买了刮刮奖,我中了20,他笑得很开心的对我说“还是媛元运气好!”后来贪心又去换了一张,什么也没有。他对我说“有时候就是这样,见好就收,别贪得无厌,珍惜。”
我有个文笔很好性格也好的舅妈,他经常会问我喜欢谁,那时候才小学,虽然那时我已经早恋。但她还会说“喜欢就 i好,现在还小,女孩子,要把自己变得优秀才是最好。”我知道的是,那时候的舅妈很喜欢舅舅,虽然开车时,舅舅老会在旁边骂他笨,但也是怕她出事,舅妈的车技是真的不好,都快十年了,都还不敢上高速。
有个伟大的哥哥,皮肤白颜值高学习好又会弹琴,虽然后面他有变丑。可我还是很喜欢小时候和他在一起玩的时候。尽管后面我也经常问他的情况,大人都会和他说我怎么念他,可是,没有好转的是,真的只剩下尴尬。他去大学时,有被送下来跟妈妈练口语,可其实妈妈根本只是在带他玩。哥哥不会打扮,是真的不会,我当时就很希望他上大学后要变帅,然后谈个好嫂子。
我的记忆里我有个完整的家,后来它开了花,一瓣一瓣的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