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死亡
【面对死亡】上午有数十位刨树工人来吃饭，必须做好中午四菜一汤的大锅饭。所以，摘菜洗菜，切肉下锅，油盐酱醋，忙进忙出。瞥见瘦瘦的小黄狗还躺在地上，我还心中一乐：每次想靠近他套上狗链子都被它逃脱，今早我趁它睡觉轻轻把链子绑上。哈哈，还是我厉害吧。但又转念一想，怎么躺了一上午了？老弟说，一定是郁闷的，你想啊，睡一觉发现自己就被拴上了，多悲催。也是，反正我完成了这个壮举，它不能乱跑了。
终于把四菜一汤做好，工人们陆续就坐，我的工作算基本完成。转头一看，小黄狗还躺在那里，地上一滩血水。这个样子我认得的！
在我小的时候，大概三四年级的样子，养过一只黑白相间的小花狗，狗妈妈一胞多胎，它抢不到奶喝，我就每天放学抱着它去找一位未出月子的妇女索要母乳。我是这样抱着它长大的，再后来，如同所有农村的成年狗，都是拴在门口看门的。我也就放学后和小伙伴玩得不着家，不会到访那被拴起来，到处都是狗屎的狗窝了。一年夏天，它病了，我们去找来兽医打了一针。可是下午它就直挺挺躺在那里起不来了。它死了，是的，死了。我记得流出来的水是绿色的。苍蝇飞来飞去，落在牙齿上，落在眼睛上，落在肚子上，它都不赶了。狗死的时候，嘴是张着的，眼睛是睁着的。不动了，没有生命了。我哭了，爸妈卖掉的时候我躲在房间没出来。哭了好久。再也不要养狗了。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是的，要死了。一样的症状。又在上演。我戴着手套走过去，试着去抚摸它的头，心里还是有几分害怕的，怕它忽然起来咬我，怕它发出什么不可预知的举动，害怕死神。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你放心地走吧，下辈子不要再投胎做狗了。阿弥陀佛。这辈子也没挨过打也没挨过饿，也算是不错的一生了。南无阿弥多婆耶......（往生咒数遍）”。我轻轻抚摸着它，看着它的后腿已经不抽抽了，前腿还有一点点颤抖，慢慢的，静止了。念佛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但总得做点什么吧。我又知道什么呢。
我试图抚摸它的眼睑，但已经发绿的眼睛就是闭不上。僵硬了，不再活动了。我试图回想它的一生，生而为狗，是不能记录自己生命的。人类当初也是这样，不能记录自己生命和感受的。没人知道它的感受，它的梦想，它的快乐，它的情感。就这样，生命来了，又走了。中间经历了什么，体验到什么，只有自己知道，或许又不知道，即使这份知道也随着它的离开而离开。它在死亡之前，是吃了什么，如何痛苦挣扎，怎样面对死神的，我们统统不晓得。我只知道，它的生母是一只被拴着的看门狗，生父不详。它断奶之后就与胞兄被关在笼子里，每日有吃有喝，偶尔狗兄弟俩会咬架，偶尔会逃出笼子逍遥两天。后来长出身形，就被放出来，它兄弟是在喂食的时候被拴上狗链子的，而它总是逃脱。胆子小，都不敢去与其他狗争食。所以他肯定活得不肥腻，至今还是瘦瘦的。没有了，就只知道这些了。
这次，我们做主了，带上工具和手套，骑着车，我和老弟一起去找了个宽敞阴凉的地方，挖个坑，简单的告别，最后一抚，它闭上了眼睛。埋了。入土，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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