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发

今天周末,老婆难得有空过来店里顶班,然后她就安排我,去,剪头发去。
自从上学那会,包括后来一起在外头打工,我何时剪头,剪什么发型,都由老婆说了算——这种小事,交给她安排,没啥坏处。
老婆带着儿子在店里,我便骑着电驴出发。老婆还有交代:早点剪完头,回家炒菜,让丈母娘歇歇(其实老婆是嫌弃丈母娘炒菜手艺没我好)。
首先去的是以前常去的老店。里面好几个老阿姨,见她们头上都绑着东西,似乎在集体做头发。问了老板,老板说那得等上一会。我等不及,这会都十一点一刻了,中午还得回去炒菜呢。
径直回了家,跟丈母娘说,本来想剪个头,再回来吃完饭洗个澡的,店里好多人,下午再去了。丈母娘说,还早,你就去路口下面快递超市边上那里剪,你老爸也常在那剪,十五块。
于是折回身,重新骑上电驴出门。
到了丈母娘说的那家理发店,走进去看到三个男人在里面,理发师正在给其中一个推头发,边上还坐着两个。
“要等?”我问。
“嗯,还得过一会。”理发师回过头回我。
出来前,我分明看见理发店墙上挂着一张A4纸大小,用黑色签字笔不太规整地写着价目:儿童、学生理发15元,大人20元。
大概又是老丈人或者丈母娘攀上的哪个乡镇同乡?老丈人剪头就只需要15块。我心里默想。
今天周六,看来剪头发的人还挺多。
但是我又觉着,小城里理发店也多,我就不相信这会找不到有空的理发店。于是骑着电驴,沿着马路慢行向前,张眼左瞧右瞧,寻理发店呢。骑了不到一百米,果然,在对面又看见一家理发店。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回算找到有空的店了。还没停稳电驴,我就看到这家店老板娘坐在沙发上剥大蒜呢。
一进店门,我对老板娘说,给我剪个头,打薄剪短。
待老板娘给我围上围布,我又说,我头发又粗又厚,天气快热起来了,尽量帮我打薄剪短。
“你是外地人?”老板娘见我说着普通话,问我。
“嗯,不过也算是本地人,”我说,“户口都在这里几多年了,老婆是你们这的呀”。
“哟,你这头发是好硬”,老板娘拿着家伙什,用手摸了下我的头发,“帮你剪个短碎?”
“好,就是要剪短,打薄。”我第三次强调。
老板娘从耳背开始,沿着后脑勺开始修理我的头发。剪到半路,她说:“你这少年白啊,好多白头发。”
我笑了笑,说:“是啊,愁的,愁白了。”
“你晚上肯定熬夜,头发容易变白。”老板娘说,“不过,你这头型很圆整,我给你剪个寸头吧?”
“好看吗?”我问道,“要是不难看就给我剪一个吧,我没剪过。”
“就是用推子推,”她说,“不会难看,你的头型很好。现在很多人理寸头,又易于打理,又看不见白头发。”
“那就给我剪一个吧。”
【剪发】确实,除了不太记事的小时候,我跟所有农村小男孩一样,留着平头。后来上了小学五六年级以后,啥发型都是自己说了算,那时候起,基本就是一个碎发,长碎短碎到如今,基本没啥变化。这次,来个变化也可以,尝尝鲜么,何况,老板娘说了,寸发别人不容易看出来我有很多白发。
期间有两位其他客人进店,询问剪头发要多久,老板娘说你过会来,这才开始呢。我估计是这附近的居民。
“你怎么到这娶老婆呢?”老板娘手上没停,忽然又捡起这个话题,“这里讨个老婆太难了,要三四十万。”
“是啊,这里讨老婆不容易。”我也深有感触。
“按我说,我以后就让儿子去别的地方找老婆,”老板娘说,“有那四十万,我去市里首付一套房,过几年,孙子有了,孙女有了,房子总是升值的,再一卖掉,我们又回老家来住,钱又有了。”
我斜眼从镜子里看了一眼,老板娘说着说着,嘴角露出了微笑。
“我看你还很年轻,90后吧?”第一道剪完,老板娘给我冲洗了一下,重新给我铺上围布,准备给我做第二道修理。
“我?80后,很老了。”我笑笑地说,不过心里还是有一丝喜悦的,被人夸年轻,别以为就女人会高兴,男人也会。
“真不像。我81年的,老公70后,儿子90后,女儿20后”,老板娘一边给我刮鬓发,一边笑着说,“我家几口人,每人占了一个年代。”
听她这么说,我歪着脑袋,从眼前的镜子里又仔细看了老板娘两眼,脸上皮肤光滑白皙,没见有什么明显的皱纹,居然40岁了,真不像。
“你看着才年轻啊。”我忍不住叹道,“真以为你是刚嫁过来不久的小媳妇呢。”
“哈哈哈。”老板娘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能再年轻一次就好咯,我结婚早,现在都要开始张罗给儿子买房买车准备娶儿媳妇了。”
“有本事就自己讨去。”我说着自己的想法,“老爸没本事,看他自己。”
“儿媳妇你还是要帮他讨的”,老板娘最后拿出电吹风,一边“嗡嗡嗡”地给我吹头发,一边跟我说着话,“不说别的,哪个父母不是一辈子心血倾注在孩子身上。将来还得给他带孩子呐。”
我站起身,连声说:“也是。”心里却想起自己的老妈来。老妈这不还常骂我,快40岁的人了,还不叫老娘省心……
付钱,正常市场价,二十块。
老板娘热情地跟我道别,谢谢光临,慢走啊,以后常来。
我骑上电驴,心里想着,以后就到这家理发店剪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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