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风很大|这座城市风很大 | 慢慢慢 吃饱饭

下车时,天已黑。夜带着一贯的玫瑰色诱惑,让离得再近的人也如隔千山万水。被灯光打亮的黑,躲闪不及,温顺矜持的微低着头。
今天按时下班,可以回来得更早些,但晚高峰时间想顺利回家,需具备某些强大的抗压能力。前面过去的五辆公汽,车里已没有让人垂直站立的空间,空间只剩留给超人悬挂使用。我不具备存在于这种空间的能力,很多其他人正企图施展他们的各种技能。汽车门挣扎了七八秒都没关上,门口一瘦的坚持不住撤身而退,车下一胖的瞬间补上。汽车神奇般吸收了胖的,关上了门屁颠屁颠真走了。王小波说过拥挤是没尊严的,我说比拥挤更没尊严的是没时间。如此逻辑推理的结论是:某种意义上,有时间就是有尊严。
广场上,音乐还没响起。一个中年女人,踏着红色的高根鞋,优雅的迈着舞步,寂寞打磨着她扬起的眉眼,旋转的裙角荡漾如盛夏之朵朵睡莲。是个心里有音乐的人吧,偷不走的。
生活的意义是什么?这个问题这些天总是突然却坚定有力的冒出。可惜它太正经严肃,习惯在忙碌中避开如此形而上学的问题,但它又如沸腾之水烫伤了舌头,就赖在那里确定的痛着。想起早上看的钱穆的《人生十论》中谈到:“向外的人生,是一种涂饰的人生。而向内的人生,是一种洗刷的人生。向外的要在外建立,向内的则要把外面的拆卸,把外面遗弃与摆脱。”这些话的实质是人生的加法与减法,出世与入世。怎样的选择才能平衡,以支撑内心的喜与悲啦?
元旦,新疆,北纬44.18度,东经86.00度那间没有窗户的办公室,五十六天。不过一寸光阴,叹息声如落叶还在半空飞扬。
原本我该欢喜的,因为这里的冬天更象老家,略带倦意淡蓝的天,配合被白雪覆盖的平坦田野和间或灰色笔直的白桦树,是幅干净清爽的水彩画。突然有一天对这样的日子有了厌意,早上吃馒头时,看着饭盘中的鸡蛋壳,就象看到你破碎的未来。
那时每天的生活这样开始,从招待所走十分钟到食堂,一碗稀饭和酸菜,一个馒头,一个鸡蛋;然后从食堂走五分钟到办公室,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
因为没有窗户,仿佛也被人偷走了黑白,只有四盏日光灯,永远毫无怨言生机勃勃的盛开。路过旁边的办公室,若正好门开着,瞥到了窗外在下雪,会感叹:噢,下雪了。这个感叹是一天中少有的主观想法,因为大部分时间我们在做着与数字分析相关的客观工作。
客户在比较偏远的开发区,厂区有个唯一的小卖部,是除了食堂外,我们能量的另一个补给地。那里有在别处习以为常,但在这里却显珍贵的食品,如牛奶、酸奶、奥利奥饼干、德芙巧克力、红烧牛肉方便面等。我们买的时候一定要仔仔细细找生产日期,这个时候老板总是笑眯眯看着我们。他是个热情的新疆当地人,有只永远趴在暖气旁睡觉的灰白的大肥母猫。这是它愿意展示给我们的唯一姿势。
天天加班者如我们,都发自五脏六腹的羡慕其无所事事的生存状态。于它有二件事待考证,一是它的毛发本色是否是灰白(可能是白色加灰尘),二是是否有能让它改变姿势的动物如公猫或老鼠。当有人进小店吵着它了,它才不情愿的睁开眼,瞅一下来者非它感兴趣之物,就继续闭目,一切理所当然。
晚上加班,我会带上耳塞边工作边放音乐。只重复播放贝多芬的《第五号小提琴奏鸣曲》,心会慢慢的暖和起来,脚尖手指跟着节奏有了温度,37.5度的阳光抚过眉角,未作停留。
寒夜十一点,下班回招待所。淡白的弯月在夜空,厂区的雪还没化,在等待一种结束或开始。和同事们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在黑夜里明亮,如萤火虫之光。
谁说过,唯一的远方是本自具足的清净的自己。如是我闻,那能走到哪啦?
周国平曾说史铁生有最健康的生命,虽然他双腿残疾,双肾衰竭。他说健康的生命,第一元气充沛,富有活力,单纯,开朗,第二善于同感,富有同情心,平等,善良。无论在哪里,都愿你有这样的生命。什么时候拥有都不会迟。
小区早餐店前的躺椅上,一位白发奶奶,四平八稳挺着腰板坐着,看着人群,气势如皇太后,仿佛天下是她的,你只是偶尔路过的臣民。
迎面走来一对情侣,一个搂着女朋友正在讨好的男人,男人说:“我是错了,是该听你的,我对不起…”。女人嘴角向上微弯,一脸波光鳞鳞的笑。此时此刻多了个幸福的女人吧。
【这座城市风很大|这座城市风很大 | 慢慢慢 吃饱饭】女人就应活得象红枣,外表柔软,但有一颗坚强的心。而非象核桃,外表硬梗梗,内心却空晃晃的脆弱。
快到家了,你现在要做的是什么啦?对了,什么都不想,慢慢慢,吃饱饭。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