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一场大雪算是正式入了冬,雪色映着天光打的透亮。杨九郎起身站在窗边,雪色天光向外眺望。
“阿香,阿香。”
“奴婢在,王爷有何吩咐?”
“亭廊上的是何人?这么冷的天怎么还穿着单衣?”
“回王爷,那是王妃娘娘的胞弟。”
“糊涂,这么冷的天怎么不给公子加件衣裳。要是冻坏了你担待的起吗。”
听到呵斥,阿香吓得跪在地上:“回王爷,先前奴婢是想去给公子添衣的,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娘娘说不必管公子,说他……”
“我这兄弟自小便是这样的,每每冬天落了雪便会出门去看。王爷不必理会,他又不是小孩子,冷了自然就会回屋了。”张芸蕾挺着肚子,从屋里走出来。将手中的披风搭到杨九郎的肩上:“倒是王爷,真不能穿这么少就出来。”
素手将绸带打结系好:“王爷,回屋吧。”
“不急,阿香。把本王的大氅拿来给公子送去。”
“是!”片刻阿香便抱着大氅走出来。
“王爷不可,这是先皇亲赐给您的。弟弟人小福薄,他受不起的。”张芸蕾拉住杨九郎。
“本王说他受得起,他便值得!”说罢拿着大氅向着亭廊走去。
“王爷!王爷!”张芸蕾气得跺脚:“阿香!”使了个眼色命阿香赶紧跟上去。
听见身后脚步声响起,张云雷掩口轻咳了几下,果然整个人就被结结实实的笼罩起来。
“你姐姐还说不必管你,依我看再不管你。你就得昏倒在这不可了。”杨九郎抱着肩膀,佯装怒意的看着张云雷。
张云雷轻笑:“这可不怪她们,我打小就身体不好,小时候风寒发热更是常事。”
“你既然知道,那还不好生保养?”
“可这景色实在是美啊!”张云雷伸手接了一片雪花。
【还(叁)】“今日雪后初霁,景色甚好。想来那湖心也只是落了薄薄的雪,并未封冻。本王想同弟弟去湖心泛舟饮酒,不知弟弟意下如何?”
“好是好,可这样留姐姐一个人在府中……”
“府中家丁院仆众多,何况还有阿香呢。”说着杨九郎回头:“阿香,吩咐人准备东西。你留在府里好生照顾芸儿,让她不要担心。”
“是!”阿香退下。
“你也去收拾收拾,吃过早饭咱们就出发……”
无视早饭时张芸蕾不停递给自己的眼色,张云雷踏上了杨九郎的马车。
雪后的天刚刚放晴,白雪映着阳光格外的耀眼。岸边停着船,船内生着暖炉煨着酒,摆着各式各样的点心果子。
二人下车登船,正如杨九郎所言。湖水并没冰冻,只是薄薄的结了一层霜。船身劈开薄霜,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如同踩在雪地上一般。行至湖心,撑船的立了篙。
“冷吗?”杨九郎仔细掖好棉帘,不让冷风灌进来。
张云雷摇了摇头。
“本王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你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我与姐姐是双生子,生的一样。王爷终日对着姐姐,自然觉得我也眼熟了。”
“不是!”杨九郎摇头:“并不是因为这个,但是我还真是说不清。”
张云雷没搭话,只是从船舱里向外面看去。
“你跟芸儿一般大,她已为人妻,即将要为人母。你怎么也不提婚娶之事呢?”
“王爷怎知就没有呢!”张云雷叹了口气。
“哦?”
“内弟也曾有一个一见倾心之人,他向我讨了名字,生辰。可谁知奸人作梗,他另娶了别人。我跟父亲吵过,跟母亲闹过。可父母却听那奸人唆使,说什么从来都是男人娶女人,哪有男人娶男人的道理。后来父母竟把我送走了,我心里不甘却无能为力。也只能假装听话安静了几年。也是这几年,父母以为我放下了,这才把我接回来。”
“这叫什么话,我朝虽未有法律规定男女成婚。但也没有法律不许男男成婚的啊!”
张云雷说完倒了杯酒,右手执起酒杯递给杨九郎:“王爷别气了,都过去了。是我福薄,有缘无分。”
接过张云雷递来的酒杯,杨九郎突然拉过张云雷的右手。
“我一度以为你们姐弟二人没有差别,没想到差别在这。”
“什么?”
“痣,这个。”杨九郎指了指张云雷右手手背上的那颗痣。
“其实当年初春踏青时也是在船上遇见你姐姐的,当年我刻意瞒了身份出来游玩。不巧那天就只剩一条船了。可又碍着男女有别,我便站在甲板上,你姐姐背对着我坐在船舱里递给我一杯酒。手上就有这么一颗痣,后来过府提亲,婚后这痣又没了。你姐姐说那是当时在家里写字时不小心沾上的墨汁,如今想来成亲之后你姐姐倒不如初见时那般了,谁曾想你手上竟真的有……”话音戛然而止,杨九郎好像明白了什么,猛的抬头正对上张云雷的眼眸。
“你……”
张云雷没说话,只是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杨九郎。
“报!王妃娘娘失足滑倒,已有早产迹象。”
“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