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秋,九月日末,阴雨延绵。数日秋雨断续之间,潮湿腐朽之气,弥漫散尽,万物皆灰。终得闲暇之余,回望过往十载,历历在目,不忍卒读。
零七之年,伏于课堂,闲于操场,昏昏沉沉浮浮荡荡。高中即将散场,学生时代随之耗光。依稀记得,偶有感想,付于纸上,本本纸张,墨迹酣畅,是幻想,是遥望,是离殇,是迷茫。
零八多怆,流年难当。年初,冰灾雪害,华夏大地,茫茫覆盖,千年之一遇,百年之灾难。五月,汶川大地震,山河破碎,举国同悲,众志成城。六月,毕业即是失业,踌躇满志,远赴他乡,历经种种,终于落脚于深圳某工厂,至此以后,打工之中。
零九一零,两年之光。依稀记得,蜗居于某厂,两班倒,黑白忙,习惯于这种,浑然不知,时间如何流淌。春夏在上班路上,秋冬在宿舍蜷伏,四季停滞,生命空白,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只有一丝喘息之气,奔走于工厂。终觉疲乏,年末回乡。
一一在乡,重回家港。于百无聊赖之际,学一技能,机械操作,由此可忙。年岁尚轻,在机械轰鸣中度过慌张,在日月交替时青春感伤,殊不知,难回想。
一二末日,黑色节日。兜兜转转,流离几地,北京朝阳守候朝阳,建筑工地钢筋林立,重庆黔江午夜繁忙,十字路口商贩漫谈,湘西花垣苗族风情,昔日繁华落尽穷乡。谁会想,千里之行,走过过往,风雨依稀,春秋铭记,镌刻心间,没在末日消逝却在冬日悄长。
一三回乡,重操旧业。年岁渐长,或成家,或立业,或找一个姑娘,或有一个方向,或要一个模样。总之,被裹挟着耗费春光,被胁迫着妥协守望,无形之压,暗流涌动,四面楚歌,踽踽独行。多少春秋不在,多少容颜易改,多少暗夜徘徊,多少孤独等待。
一四汉中,南郑难挣。深山工地,空暇之余,偶有诗情,随手记之,生活之乏味无趣,日子之冗长难挨,一些萦绕于现实与理想间之鸿沟,如鲠在喉,转辗反侧,难以名状。岁月狭长,人生狭隘。
一五石场,石头歌唱。群山环绕,满目疮痍,凿山取石,挖山掩盖,山清水秀被眼前繁荣取代,鸟语花香被重型机械驱散,多少人一夜小康,多少人日夜匆忙。只在此山中,云深无归途。
一六铁矿,粉末成殇。黑白间被机械轰鸣刺破天际,四季里被漫天粉尘飘散污染,一座座大山被移平,一条条沟壑被填满,一颗颗树木被砍伐,一片片农田被淤毁,这里没有生机,只有利益。远眺青山不在,近观绿水没有。
【暌违十年】一七长路,路长难行。总以为,悄无声息,默默不语,披荆斩棘,风雨凄凄。总以为,迢迢千里,终有一遇,来日方长,终可原谅。总以为,世事荒唐,现实无恙,人情难长,彼此相忘。总以为,一人之家,不顾其他,独善其身,方能抵达。可惜身处人伦之漩涡,总有不得不顾之传统。情之罅隙,人之善意。
如此十年,如此之间。
十年之前,如今之间。匆匆作别,碎语吊唁。惶惶不安,错对无言。砥砺前行,无需留恋。念去日苦多之艰难,怀来日笑对之乐观。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岁月无声,青春无痕。往事难忘,不孚众望。那些或痛苦,或迷惘,或失意,或挫败,或离奇,或悲怆,或欢愉,或差失,或隔离,或抑郁之时光,终将会被消解,随风而去。亲人知己,朋友同学,一一和解,一笔勾销,继往还来,情意长存。暌违逾十年,一会豁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