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消失的村庄(二)??老汴河印象

我那消失的村庄(二)??老汴河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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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发自App 文/木棉之秋

写我的村庄,特别想写记忆中的老汴河。

她是有历史的。

汴河又称通济渠,历史可追溯到公元 600年隋炀帝开凿的大运河。通济渠作为隋唐大运河的首期工程,连接了黄河与淮河,贯通了西安到扬州,共历现今三省十八县(市)。《辞海》汴水的注解中写到, 今残存泗洪境内一段,俗名老汴河,上承濉河,东南流入洪泽湖
【我那消失的村庄(二)??老汴河印象】老汴河从县城穿过至城东而南下,直通洪泽湖。沿途滋养了无数的村庄,我的村庄“五里戴”便是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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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与汴河隔一高高的河堤。河漕里也零散着住着些人家,我记忆最深的就是我们从老庄子搬到河漕里的家后的生活。我们紧靠汴河而居,每一家都有伸向河里的石块垒的小码头,我们平时的生活就离不开这码头。老庄子上的妇人也喜欢挎着篮子来这河边码头上,淘米、洗菜、洗衣服,边做事,边聊天。
我家码头边栽有几棵大柳树,树根虬曲于岸,柳枝低垂于水面。河水很清,在水边照影儿,看得清清楚楚。夏天,我最喜欢是坐在树根上,把脚伸进清凉的水里。总会有小鱼儿来啄我的脚丫和腿肚子,痒痒的,特好玩。
河岸边的草很丰嫩,是放牛的好场所。我一般是负责割猪菜,很少放牛,我家的牛跟我不熟。有一次,我牵它到河岸去放,想骑到它身上,但它的背太高,我爬不上去,它也不愿为我微微曲一点腿。它兀自低头吃草,好像一点不懂我的心思似的。我不敢从它的脖子爬上去,怕它发怒。我努力地踮起脚,抬起一条腿往牛背爬,但几次差点成功了,它一走动,却又滑了下来。特别倒霉的是,我最后一次滑下来的时候,它落下的一只蹄子正好踏在我的左脚面上。我着急地推它,但它根本不动,还是慢条斯理地吃草。直到它吃完嘴边的草,才又抬起蹄子向前一步,我的脚终于才可以抽出来。
2
那时候,在河岸边看船,是我们一大乐事。
河里常有船队经过,十几条船首尾相连,很是壮观。我们常会跟着跑上一段路,反复点数,才最终能确定它到底有多少只船。我有时坐在岸边看着船队发呆,不知道它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那些都是什么样的地方。看着船上走动的人,觉得那是些另外世界的与我们不一样的人。
有时,也能看到拉纤的人。与那副名画《伏尔加河上的纤夫》不一样的是,他们拉的船不大,似乎也比较轻松。应该就是自家的船,没有发动机,要靠风力或人力才可以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常是父子或兄弟一样的两三个男子,打着赤膊,微躬着身,默默向前。
那时候,从县城通往下面的乡镇,有一班客运船。我很羡慕那船上的人,可以坐船去县城,到远方。母亲说,她曾经带我坐船到公社去开会(她是村妇女主任),但很遗憾,我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那应该是我更小的时候吧。
渔民生活的船,不知为什么,总给我脏的感觉。船帆上常打了补丁,舱篷上盖的不知是什么,也黑乎乎的。船上孩子不少,也都黑乎乎的,不知道他们每天在那个小船上怎么玩耍。与他们相比,我们似乎有着一种优越感。见到船头有小孩子,我们就会在河沿撒着欢子跑,扯着嗓子喊“船上mao(不知道是哪个字)子,腿跷着!”不知为什么,这句话似乎很具侮辱性,常会惹得船上大人孩子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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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喜欢看渔民捕鱼了。
让我看出神的就是鱼鹰捕鱼。常是那种两头尖尖的小船,船头有木架子,架子上蹲几只黑色的鱼鹰,打鱼老头的衣服也是黑色的。到一块水面,老头把篙子一挥,鱼鹰们就得令似的纷纷跃入水中。不多会儿,就不断有鱼鹰叼了鱼出得水面,跳上船来。当时觉得很是了不起——鱼鹰怎能训练到这种地步,自觉把鱼叼上来而没有吃掉。后来听大人说,鱼鹰的脖子上都有个金属的箍,是吞不进鱼的,很是同情它们。
有一种捕鱼方式,很噪,是下丝网。常是先划小船把银白色的丝网下到水里。下丝网的常是夫妻模样的男女,一个划船,一个蹲在船头下网。能感觉到他们是一边做活,一边絮絮地轻声说话。船头高高的一堆白色的渔网,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有时霞光铺在水面,他们便是一幅醉人的画。丝网下完后,他们便又一人划船,一人在船头敲锣。船划得很快,锣点敲得密,声音很响,来来回回地在他们下了丝网的水面穿梭。锣声大而单调,听着很是烦躁,难怪那水底的鱼儿听了会吓得乱窜,纷纷撞网眼上去。
最热闹的是拉大网。这种捕鱼方式我们特别喜欢,因为也可以上去凑热闹。
网的一端固定在岸边,划船把黑色的大网散到水里,网在水里散了一个硕大的半圆,另一端也在岸的这一边。这时候,渔民全家出动,网的两端都站人,同时向岸边扯拉。这似乎需要些力气,他们都不说话。拉网溅起的泥水脏湿了他们的衣裳,也不以为意,很专注地拉扯着。我们在岸边看的这些小孩子,也对那将要拉上来的网,也有着莫名的期待。有性急的男孩子甚至也会下去帮着扯网。
收获有多有少,所以连我们也会跟着兴奋或沮丧。他们捡了鱼虾,把网抱上船,又去另一处下网了。我们便拥上去捡拾他们看不上眼的小鱼小虾。也只是好玩,并不值当拿回家的,有的又放到河里,有的就给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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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民打了鱼,常提着篓子在沿河的村子里叫卖。有时村人看到河里有人打鱼,就早早地拿盆站河岸上等着。常在这一段打鱼的渔民,有的跟村里的人就熟了。有来客的人家,就会在早饭后到河边跟打鱼的说一声,中午就可以买到特意留的稍大的鱼。当时有句顺口溜说“河鱼河虾,五里戴老家”,可见我们村里的人有多喜欢吃鱼。
汴河里鱼多,肉质鲜美。我们在夏天要想吃鱼,也是很简单的事。
那时候的夏天,村里的男孩子们几乎整天泡在汴河里。汴河的水藻稠密,里面许多的鱼虾螃蟹。有大点的孩子,就会在水藻底下摸鱼,半天也能有不少的收获。
有时几个青壮年联合起来,在汴河里卷水藻捉鱼。就是选一段水藻丰茂的地方,两头各几个人,排成一排,协力卷动水藻,等两头人合到一起时,那硕大的水藻团里便裹了许多无法逃脱的鱼虾螃蟹。
有一次清晨,我赶着家里的那群鹅到河岸边放,竟然在水边捡到一条死了的大鲤鱼,有十几斤,我欣喜地抱它回家,竟有我半人高。大人说,应该是半夜“咬籽”死的。妈妈把它剖了,剁了鱼块,腌了一大盆。

冬天,人们也喜欢到河边玩,大人孩子都有。当时,在河面上滑冰,是村人们在悠长冬日里一项非常热闹的娱乐方式。还有人会在冰面上凿出一个盆口大的圆圆的洞,从洞口捉鱼。在冰面玩耍的时候,如遇到炸冰的情况,也不用慌,趴在冰面,匍匐着到岸边就是了。听父亲说,他小时候,冬天汴河的冰面上都能行走装满草的大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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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都没想到,汴河后来似乎突然间水就浑了,臭了。
每次跟孩子回忆我小时候汴河边的生活,她都像听故事一样,眸子发亮,憧憬羡慕不已。在她的记忆里,很小的时候,只要带她经过汴河大桥,坐在车后的她,总会催促:“妈妈,快。臭臭。臭臭。”
我想,白居易若是看到这样的汴河,还能写出缠绵悱恻的《长相思》吗?“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的也许会是因了这生了重病的汴河吧?
现在的汴河,似乎焕发了新颜。政府开发了“洪泽湖湿地公园”,因汴河紧邻“湿地大道”,便下了工夫治理河水,打造沿河风景带。
然而,远观还行,亲近不得。河岸红花绿树,景色怡人,但河水却并无曾经的清凌凌模样,如失了姿容的妇人,虽华服脂粉,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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