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拉拉|货拉拉的这件事,让我想起自己的一次经历……
最近货拉拉的新闻本来不想说的,一是警方已经公布了调查结果,是双方的误会导致的悲剧;二是很多人对平台、对制度系统、对恶性社会事件中的当事人情绪管理都做出了十分专业和理性的分析和反思 。所以原本无需赘言 。
但是后来我又看到了大量的受害者有罪论,有说女孩被害妄想症的,有说女孩对服务人员态度不好活该的,有说她跳车不报警是不理智的,还有说她但凡对司机有点同理心也不至于送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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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有某位大V评价货拉拉的那个姑娘说:“跳车危险,成年人都该知道吧?难道要把成龙大叔的电影都下架整改?”
我特别想说,人处在安全的环境里,确实能够很冷静地思考到“跳车危险、夺方向盘危险”这样的常识;但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人的常识系统(即系统II)是不起作用的,行为已经被本能(系统I)接管了,这种时候脑海是空白的,剩下的就只有“战或逃”的本能 。
在那种情境下的本能就是夺方向盘(战)或跳车(逃) 。
我当时真的觉得在那条黑暗小路的尽头,可能有一个犯罪团伙在等着谋财害命 。你也许觉得我们被害妄想,但我不可能等到答案揭晓的那一刻再来祈求“苍天救我”,只想将这种可能性扼杀在萌芽状态 。
之前的滴滴空姐被害案、乐清女孩被害案,也是司机偏航,她们的选择是报警,是求助,结局是被奸杀,当时大家质疑她们“报警有什么用”“等警察来给你收尸吗”“为什么不跳车” 。
所以我现在看到有些人指责货拉拉女孩“跳车不是找死吗”“为什么不报警”时,感到非常难过 。
虽然她的情况和我们不完全一样,目前没有证据证明她的司机就一定有什么恶意或犯罪动机,但已知的信息是:他们开始就已经发生了不愉快,在气氛已经很紧张的情况下,司机不顾阻拦,偏离导航路线将车子开进了深夜无人、无灯的路段,这对女生来说,就已经是足够危险的信号了——她的恐惧和慌不择路是合情合理的——你处于她的情境下,未必能够有更高明的应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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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当时有三个人都吓得无法冷静,我无法想象她一个人的恐惧 。
谴责女生“想多了”“被害妄想”的,真不怪她多想——就像壮汉无法理解“小姑娘胆子哪能这么小”一样,就像不缺钱的人无法理解缺钱的人“干嘛费老大劲省这几块钱”一样,单身夜行的惊恐女性在当时情况下确实也无法冷静分析司机的内心活动:“他绕更远更黑的无人小路只是为了省汽油而已 。”
为什么我会说这么一大堆来为已经不幸殒命的女孩辩驳呢,因为我想如果女性都不帮助女性,不为女孩发声,还能奢望其他立场的人来理解我们吗?
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们三个人一直在不停地解释:
“为什么要晚上去超市?”
(因为下课就八点了……)
“什么东西非买不可?”
(厕所快没纸了……)
“为什么不能白天买?”
(因为白天要上课……)
“为什么半夜十一点还在外面?”
(因为没想到会打不到车耽误到那么晚……)
“为什么不找男生陪同?”
(因为我们系一百多个女生八个男生,男生不够用……)
“为什么要打黑车?”
(因为没有公交地铁出租车……)
“你们有没有想过其实是自己想多了?”
(想过,但不敢赌……)
“不知道跳车/抢方向盘很危险吗?”
(知道,但是……)
大家都要求受害者做到天衣无缝的完美,因为只有受害者才需要完美,强势的一方不需要去迎合“适者生存”的规则 。而弱者不但需要去适应和理解强者制定的规则,还要为自己的不完美不停做解释……当然,这种强弱不对等的权力关系也不仅仅局限在两性关系中,但在此案情境下,就是这样——出租车驶入小路之前,他们之间的规则是文明社会的法律和契约,但在出租车开进那段黑暗无人区之后,他们之间的规则就变成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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