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体制内来了个年轻人( 四 )


“在我妈眼里,不在体制内就不算有工作 。”
虽然私底下会偷偷和朋友吐槽,但吴钰最终还是接受了母亲的安排,就像当初接受女生不能下乡一样 。而更多来自体制内的人生经验正在渗透吴钰的生活 。
以前想去大城市看看,现在知道了“在哪里都是生活而已”;刚工作时觉得工资不够高,但其实“一千有一千的活法,两千有两千的活法”;顺手帮个忙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但主任告诉她:既然做了,就要让别人看到……
“这些都是前辈的人生经验,还是挺有用的 。”
在体制内待了六年的许依依,就慢慢借着这些经验从后辈熬成了前辈 。
她是六年前毕业的,工作内容和吴钰差不多,都是负责“服务领导,给领导写材料”,她对这份工作很满意:
“公务员体制内有些工作是谁都可以做的,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但我的工作就不一样 。就说写材料,你要有一定的文笔对不对?然后你还要有大局观,你要知道怎么站在领导的那个站位上去考虑问题 。”
大约是因为这份专业性,去年年初,带她的办公室主任升走之后,许依依便顺利接替了他的位置,手底下还管着两个资历更老的同志 。她计划能够在处级退休,保底副处,努努力副厅也不是没可能 。
许依依身上有体制内生活久了的警觉性,对公务性的内容都避而不谈,反倒是很乐意聊起前段时间和网格员“斗智斗勇”的故事 。
那会儿她所在的城市疫情反扑,因为活动轨迹和病例有重合,她的健康码由绿转黄 。按照惯例,黄码居家隔离即可,但她上报社区后,却收到了集中隔离的通知 。这让她很不高兴:
“你让我在酒店隔离12天,然后回来再隔离12天,我的人生就这样被整整浪费了24天 。”
于是她开始逐级打电话,从网格员打到街道办,再打到防疫指挥部,打到市长热线,并且始终拒绝配合隔离 。
网格员拉来了派出所和社区书记也没能搞定她,“我就跟他们摆事实讲道理,你懂吧?”
最终,网格员妥协,答应她先不用集中隔离,而是签了承诺书后自行居家观察 。
但那份承诺书许依依始终没交:“我知道他们的工作他们的工作模式,承诺书对于他们来说是什么?是一个台账 。有这个东西,以后万一我出事了,他们就不用负责了,那怎么行?”
奋斗豆瓣上有一个名为“逃离体制内”的小组,共4984个成员,一条名为《太压抑了,公务员真的只有考上那一刻是开心的》的帖子,便是在十几个小时之前更新的 。
用相关的关键词搜索,还能找到七八个类似的小组,成员数从几百到几千不等,楼层里常见的表述是:
“每天找大师来算算什么时候能走 。”
投稿|体制内来了个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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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当初选择从体制内辞职时没请过大师,倒是和父母足足磨了一年 。
他是典型的“公二代”,父亲在政府部门,母亲在高校行政岗 。毕业后就考公对他来说是一早就铺好了的路,而他也确实曾沿着这条轨迹走到一个不错的终点 。
那时因为单位性质特殊,他身上同时兼着两个职位,每个月的薪水也是双份,再加上七七八八的绩效和奖金,足够让他在本地过上一种很不错的生活了 。
唯一的问题是,“每天在办公桌这边上班,抬头看看对面(的领导),就能想象出自己二十年后的样子”,这让他感到强烈的不安,生活一下子就丧失了所有可能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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