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你见过一只叫“乖乖”的猫吗()

猫的报恩,子玉下山孤山不孤。
孤山是西湖中最大的岛,高38米,位于西湖的里湖与外湖之间。孤山西麓有秋瑾之墓,北麓有放鹤亭。北麓的放鹤亭是为纪念宋代隐居诗人林逋而建。林逋,杭州人,长期隐居孤山,终身不仕不婚,“梅妻鹤子”的传说正是源于他,死后葬在孤山。
孤猫一族,自然寿命都是一百年为期。自然老死在孤山的孤猫,转世轮回时会带有前世记忆投胎到孤猫一族。而意外死亡的孤猫则会转世为人,忘却自己前世是一只孤猫。
孤猫一族以“子”为姓,乖乖原名“子瑜”,未转世之前的许木子原名“子玉”,它们都出生在1989年的冬季,那年大雪覆盖了整片孤山岛屿。
它们的出生承载了整个孤猫一族的希望,因为在此之前,孤猫一族已经有近四十年没有诞生过新生命了。由于孤山与人类世界的接触越来越频繁,为了让孤猫更好地生存,族中上下一致决定,年满十岁的孤猫下山历练。而越来越多的孤猫,离开孤山后再也没回来,而是选择留在人类世界。
有的被人类圈养,有的流浪在街头觅食。即使是这样,流浪在街头的孤猫也不愿回孤山。它们认为百年清修换来的不过是另一个没有前世记忆的百年清修,与其平淡过一生,不如去人类世界感受生活百态。因此孤猫一族的数量越来越少,从新中国成立到1989年,族中只有两个即将诞生的生命。
【孤猫族族规】
孤猫一族,若有族人下山历练,以十年为期。十年后没有回山者,视为自动放弃孤猫一族的身份,将从族谱中除名,孤猫百年寿命体质消失,从除名之日起在外界的寿命为十年。
山中自有清贫乐,不羡俗世百媚鲜。
此山为界两安好,人生难得自恰时。
这是历任族长送给下山历练的孤猫的一首诗。
孤猫一族信仰黑色,也正是因为那一身乌黑的毛发,子瑜一出生就被指定为下一任的族长。这年的冬天,似乎是因为新生命的降临过得格外快,最后的积雪开始消融,一身灰色毛发的子玉就跟着未来族长在山上四处溜达了。这个时候的山上只有残雪和清冷的空气,几乎没有行人上山。子瑜和子玉作为族中年纪最小的晚辈,又是近年来唯一诞生的后代。平日里长辈们管得比较严格,加之没有别的同龄玩伴,自然是“相依为命”了。由于长辈们三令五申,未到10岁不准下山,它俩只能跳到山顶最高的大树上,去看看西湖边、断桥上的人影子。
“子瑜,你说山下到底是什么样呢?我听素姨说,是个很可爱的地方呢!有很多好吃的还有好玩的。”
【(更)你见过一只叫“乖乖”的猫吗()】“嗯,也许吧,你很想下山吗?”
“想呀,不过我想和你一起下山”
“可是族长爷爷说我们孤猫一族下山历练都是要一个人的,不能结伴而行。”
“你傻呀,你比我先出生一天,肯定先下山,到时候你就在山下等我去找你呗,他们又不知道。”
“这样也可以吗?万一……“
“没有万一了,你怎么这么呆板呢?我未来的族长大人呀!”子玉伸出自己的小爪子摸了摸子瑜的头
子瑜别扭的转过头,想站起来反驳“哪有……”结果,一不小心没站稳,“噗通……”一声掉在地上。
子玉看着地上捂着屁股强忍着不哭的子瑜,忍不住大笑,突然头顶一阵冰凉。原来树枝上的残雪受到震动掉落在子玉头上,还以为是子瑜偷袭她,低头往下一看,发现一个人类正站在树底下抬头往上看,而且头上还有掉落的残雪。
这是子玉第一次看见人类,还是四目相对,她惊在原地一动不动。
子瑜此刻正在这个人类脚下不远处,许是因为一身漆黑的毛发,与冰雪消融后显出的暗色泥土融为一体,人类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只黑猫。子瑜看着树上因为受到到惊吓不敢动的子玉,又着急又不敢出声。
“嗒……”融化的雪块从树枝上掉落到地上。感受到这个人类并没有恶意,两只孤猫放松下来。子瑜摇摇尾巴,示意子玉快点跑。
突然这时候,一直安静的人类伸出双手,嘴里说着:“来,小猫,别害怕,慢慢从树上下来,我会接着你的。”正准备跳到旁边树枝上溜走的子玉,突然改变了主意。看着从树底开始往上爬的人类,子玉顺着树枝往下爬。终于,因爬树冻到浑身发抖的人类成功“救”下了这只小灰猫。正准备从树上下来,结果,脚底一滑,人类从高空摔了下来,下落的那一瞬间,还把小灰猫抱在自己怀里。
看着摔在地上立刻没了动静的人类,子玉感到害怕、慌张、愧疚。她哆哆嗦嗦地问子瑜:“他,他,他怎么了。”子瑜也被突然掉下来的人类吓到了,他走近躺在地上的人类,发现已经没有了呼吸。正当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子玉的时候,子玉开口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一时好奇接近他的,我应该早点逃走的,对不起对不起。”看着流泪自责的子玉,子瑜也很难受,但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突然想到:“我们可以去找族长爷爷,他说过我们猫是可以报恩,说不定可以救活他。”
于是这两只孤猫找到族长,族长听完两人慌慌张张的叙述后,让子瑜在外面等着,把子玉叫进内室。片刻后,子玉出来了。子瑜连忙问:“怎么样,族长怎么说?”“搞定了,族长说因为这个人类是好心想救我,所以我们孤猫是可以报恩救活他的。”子玉一脸轻松地答道。“真的吗?报恩救活他你会不会有事?”子瑜还是不放心。“没事的,只是需要下山陪着这个人类十……不,二十年,在这二十年里,好好修炼族长爷爷给我的秘籍,就能为他延寿到80岁了。而且我现在就能提前下山了。”此时子玉的笑容像是刻在了脸上,在往后的几十年里,也刻在了子瑜的心里。
“没关系的,我可以求族长爷爷让我陪你一起去。”
“你傻呀,你去干嘛?等下人类醒来发现自己救的一只猫变成了两只。而且我是去受惩罚的,族长爷爷不会同意的。”
“那我十年后下山了去找你。”
“不行,绝对不行。万一我忍不住和你出去玩,耽误了修炼怎么办。”
“可是你一个人下山,我不放心。”
“傻瓜,我不是会待在那个人类身边吗,那个人心地这么好,肯定是个好主人,你就放心吧。以后你下山的时候要好好历练哦,不准贪恋人类世界不回来了。要是二十年后我回孤山没看到你,我可是要生气的。听见没有,未来的族长大人。”子玉轻轻拍了拍眼前这只满脸忧愁的黑猫。
“那,好吧。你放心,我会乖乖在山上等你回来的。”
……
子瑜站在山脚的一棵树上,看着前方抱着一只灰猫的人类渐渐走远。


迟北楠、灰猫、一本书

迟北楠养了一只灰猫,迟家父母都很高兴。儿子自从检查出白血病后,就一直闷在家里,不和外界接触。有朋友特地过来找他,他也冷冷地拒绝。最近一连下了好久的大雪终于停了,虽然白天在化雪,但久违的暖阳还是吸引了不少人走出院子。在母亲苦苦的劝说下,迟北楠只好出门走走。
看着西湖边人来人往,他朝着孤山走去。化雪中的山林,不管是气温还是氛围都格外冷清。不知不觉走到了山顶,遇到了那只灰色的小猫。看着它呆愣的眼神,已经失去生命热情的迟北楠心下一热,救下了这只小灰猫。摔下来的刹那间,他恍惚想起了小时候在孤山看过的一场大雪,他好像飘在山顶上空俯瞰整片西湖,一个人影都没有。突然感觉脸上一阵温热,睁开眼便看见了自己救下的小灰猫。
抬头看了看十几米高的树。
这么高摔下来都没事么?我还真是命大。
迟北楠暗自感叹道。于是抱着小灰猫下山回家。回到家,看见父母望着自己露出的笑容,他想,冬天是时候过去了。
灰猫没有名字,但每次迟北楠从医院化疗回来,都能看见灰猫从家门口走出来迎接他。迟北楠的日常就是化疗、写书、遛猫。自从有了灰猫后,他开始常常在院子里晒太阳,周一、周三、周五,定期带灰猫去西湖边散步,虽然大部分时候迟北楠都是把它抱在怀里,坐在湖边的靠椅上。一人一猫,安静得像是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很快,在桂花香中迎来了1990年的西湖桂花国际马拉松,这也就是后来的杭州马拉松。迟北楠在家养病前是个跑步爱好者,他喜欢在清晨露水未起时出门跑步,感受淡淡的花香、林间的鸟鸣、阳光渐渐照在身上的温暖,安静的早晨充满生命的气息。他在书中写到:
跑步,尤其是清晨矫健的步伐,让我感受到身体里涌动着一股强大的生命力。从视线所及到步伐所至,都流淌着不可名状的力量。
今年的马拉松,迟北楠没能参加。他抱着灰猫在赛道边观看,他没有像身边的观众那样激动得呐喊“加油”,但灰猫从微微缩紧的手臂中,感受到了他的热血,沉默、克制。晚上,迟北楠打开台灯,开始写稿。
这本书是一个流浪猫的故事,之所以写这本书是受《牧羊少年奇幻之旅》的影响。他想写一个精神朝圣的故事,而且决定从流浪猫的视角出发。
每次看到那些流浪猫,迟北楠并不觉得可怜,也没有动过捡回家的念头。他总觉得对那些流浪猫而言,它们从不需要可怜。他觉得那双猫眼背后是一种坚毅的眼神,是选择独自流浪的勇气。它们挨饿受冻过,它们碰到过喂给食物的好心人,它们睡过垃圾桶,钻过下水管道,它们从一座城市流浪到另一座城市。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一人闯荡春夏秋冬。他相信那些流浪猫有着一颗鲜有人懂也无需认同的心。
以前总是忙到停不下来,现在终于有时间可以停下来,陪陪父母,也有更多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本书的书名只有一个字“猫”,他没有预计过写多少字,只是打算写到生命停止流动的那一天为止。
日子就这样慢悠悠地过着,一年后,医院传来了有合适配型的消息。父母陪着迟北楠去医院,手术室、看护室观察期。观察结果出来那天,医生和父母正站在病床门外。透过门缝,迟北楠没法看清医生和父母的表情,他看着医院窗外的院子,阳光笼罩在绿植上,想起了放在家里的灰猫,它总喜欢在花盆边晒太阳。
迟北楠想着这个未知的检查结果,他想起床去看看,去听听,毕竟他是个成年人了,父母和医生没必要顾忌那些。可是他有些害怕,最终还是决定躺在床上。是否打开那扇门,门后的答案是什么?此刻的自己就像是那只薛定谔的猫。
当父母推开门的一瞬间,脸上的欣喜告诉他,没有出现排异反应,只是身体还比较虚弱,要多注意休息和调养。迟北楠该是高兴的,可是一想到医生在配型前说过的话“复发的几率比较大,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他只是勉强撑起了笑容。
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后,医生同意可以回家休养。看到家门的那一刻,迟北楠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看见从门后钻出来的灰猫,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如此想念这只平日喜欢跳窗的灰猫。这次从医院回家,迟北楠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些。有时候看着灰猫中午打盹时打了个哈欠,嘴角也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迟家父母看到儿子一天比一天康健,心里很是开心,也开始张罗着给儿子介绍对象。迟北楠劝说父母,认为自己现在病情不稳定,不想耽误女方,等过几年再考虑这事吧。父母便也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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