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文科女,困在考场里( 三 )


“大众消费的文案我确实写不了,那不是我的思考方式 。”被辞退的那晚,杨杨坐在客厅地板上灌着啤酒,一边打着视频和男朋友解释,“比如他们让我刺激用户趁低价囤货,但我们都知道,电商平台天天都是最低价 。”
“你们文科女真是,能把失业说得这么好听,却不能靠饱胀的自我意识给自己找份工作 。”
视频中,男朋友打趣完杨杨,接着催促她抓紧时间准备考编 。这是他们最近两年反复提及的话题 。一个不断催,一个不断拖,有一次两人的电话争吵从晚上10点进行到凌晨2点,男女之情差点让位给“督导关系” 。
这一次,杨杨打算妥协 。她很快设定了考编的目标:武汉宗教协会 。因为男朋友在武汉,对于宗教专业的毕业生,这座中部城市可提供的对口岗位并不多 。
杨杨不怕考试 。她是山东人——这个身份在舆论场里被默认为“学霸”同义词 。诸多数据也佐证着人们的印象 。2022 年全国考研热度排名榜中,山东以41.6位列第一,第二名河南37.9,北京和上海则分别为 15.16 和 9.9 。
丢掉工作之后,她失去了逃避考试的理由 。那天晚上,她拆开了男友早早寄来的两箱考编辅导书,把它们摊在书桌上 。桌角还放着一本齐美尔的《现代人与宗教》 。
“一切宗教性都包含着无私的奉献与执着的追求 。屈从与反抗,感官的直接性与精神的抽象性等的某种独特混合;这样便形成了一定的情感张力,一种特别真诚和稳固的内在关系,一种面向更高秩序的主体立场——主体同时也把秩序当作自身内的东西 。”
杨杨觉得,齐美尔比男朋友更懂自己 。
03 出路齐美尔对现代社会开出过一份药方:“距离与疏远” 。他认为,人类主体应该远离和摆脱日益物化的社会现实,返回自己的主观精神世界,只有这样才能有效地保持精神的丰富性和多样性 。
但是,该怎么疏远,该怎么离开,没有答案 。
辞职考博的某一天,林木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母亲说,有个朋友的女儿马上就要结婚了,男孩是公务员,女孩是大学老师 。“这才是天作之合”,母亲在电话里啧啧称赞着,顺便暗示林木一定要进高校工作 。
林木匆匆挂掉了电话 。母亲的唠叨消失了,更深重的失落却将她包围了 。
她打开了抖音,找到自己在2019年8月21日拍摄的那条vlog 。那条短片她拍摄了一天,记录了莱斯特大学24小时的模样 。
8月的英国,有难得的阳光明媚,林木与肤色各异的同学擦肩而过,走遍了学校的大半地方 。晚上,她坐在图书馆前边的广场前,看着被点点温暖灯光包围着的图书馆,觉得未来的机会就像眼前的灯光一样数不清 。
那是林木在英国的最后一夜,第二天一早她便要赶去伦敦机场,踏上回国的航班,也一头扎进不可预知的未来 。
拿到全市笔试第一的栗宝,凭借考试,获得了相对确定的新去向 。但她依然难逃惆怅:这个成绩,原本可以去更好的岗位 。
报考时的保守,是她过去十几场考试连续失败的结果 。从2020年到2021年,栗宝像一台考试工具,走遍了祖国大江南北的考场,准考证积攒了两厚摞 。那些照片,见证了她的胖胖瘦瘦 。
通过考试进入体制内,或者获取进入体制内的资格,成为文科女的安全出口 。尽管她们在体制内能获得的收入,或许永远都不能与家庭培养她们的成本持平 。
很多女孩走进考场的那一刻,也是在某种程度上接受了自己只是“普通人” 。她们向往或者尝试过江湖闯荡的自在,最终回归现实,找寻那份世俗的安全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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