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特写】被抑郁症吞噬的大学生( 三 )


对于高校抑郁症防治,现任环太平洋精神病学家学会(PRCP)杰出会士、中华医学会精神科分会(CSP)青年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主任医师陈俊认为,从当下来看主要是保护隐私的问题,从长远看,消除歧视才是根本 。
以抑郁症为代表的精神类疾病,自古以来就存在着病耻感,高校抑郁症防治如果不能消除歧视,则会助长患者隐瞒、逃避病情的现实,影响病情判断和质量 。
同时,高校抑郁症防治,还需要在隐私保护与联防联治中寻找到伦理的平衡点,“在合适的时机,以合理的方式,寻求来自家庭、校方、医疗机构多方力量介入 。”陈俊建议 。
他指出,目前有两处地方尚可改善 。
首先,学生患者本身有学业要求,一些治疗中的学生往往需要在治病和尽快复学之间进行选择 。“为了身体康复考虑留级?康复后回到学校后,随着心态变化,患者能否适应新环境、新同学和新老师?上述因素都有可能引发新的心理问题 。”陈俊指出,大学生抑郁症的治疗与追踪是动态的,不能简单以生理疾病的治疗周期作为参考标准 。
其次,在学生心理状况得到明显改善,可以回复到熟悉的环境中进行恢复性治疗时,一些学校要求家属和医院提供治愈康复证明才批准回校 。“从医学角度来说,医疗机构无法提供这类证明,这也显示了学校对精神心理治疗的认识不足,也违背了治疗的程序 。”他表示 。
在陈俊看来,还需要构建学校与医疗机构之间双向互动的合作体系 。
他指出,高校与医疗机构之间,不仅仅是转诊与咨询的功能,更要明确各自的分工 。“高校心理健康中心从业人员首先需具备基本医疗常识,并且了解心理咨询的工作范畴,知道哪部分内容该由医生来做 。此外,学校和医疗机构可以建立合作机制 。比如,医疗机构可以为合作的高校心理健康中心提供转诊绿色通道,也可为心理健康中心从业人员提供继续教育服务,帮助他们解决在心理咨询过程中暴露出来的问题 。”
实际上,高校在抑郁大学生应对能力上的不足,也是我国整体精神卫生预防与治疗能力不足的一个缩影 。
国家卫健委2015年的数据显示,全国开设精神医学本科专业的高校数仅29家,每年招生数1600人 。截至2017年底,全国共有精神科执业(助理)医师3.34万人 。
“其中,部分精神科医生来自其他科室,经过短期的转岗培训之后转至精神科 。纯粹科班出身的精神科医生在每10万人口当中的占比,我国在全球是倒数的 。”陈俊说 。
他指出,精神科医生的严重不足,一来是与学科发展有关,同时也与现阶段医疗就业前景挂钩 。“从学科发展角度来看,精神疾病因为不受社会重视,导致学科也不受重视,因此从业医生少 。”
不过,在陈俊看来,这只是短期的一个数据,长期来看,随着学科发展以及国家重视程度提高,精神科医生数量会逐渐增长 。
抑郁症|【特写】被抑郁症吞噬的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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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Pexels
(七)
在接受第八次心理咨询时,子桦哭了出来,当时觉得很舒服 。“第二天早上去外面吃早饭的时候,忽然感觉黑色的天空仿佛有了一点色彩,我能够听得清楚鸟叫,并且觉得鸟叫很好听 。感觉稍微有一点情绪的起伏了 。”
休学期间,子桦接受了40次的心理咨询疗程 。她认为,虽然心理咨询看起来不能提供实质性的帮助,但长时间的交流让她有一个可以不停倾吐负能量的空间,就像一个接纳情绪的黑洞,潜移默化中帮助了她化解抑郁情绪 。
父母也终于愿意对子桦“完美”的人生松绑 。在意识到她有自杀行为后,父母只希望女儿健康平安 。他们明确地告诉子桦可以不用去学校,就算退学也没有关系 。子桦也放下了对学业的担忧:“如果我的病不治好的话,我可能就只能去自杀了,所以我肯定第一个想到的是我不能死,我的病必须好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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