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他们觉得失眠不是一种病,而我一直在努力治疗

2017年11月 , 沙苑第一次在每日书记录与失眠有关的日常与情绪 , 主题是“沿海小城睡不着少女” 。她在那个月的文字里暗暗许愿:“写完就解除封印吧!” 过去三年 , 沙苑依然与自己的失眠相伴 , 在正常的睡眠和不断累积的焦虑中摇摆 。在2020年9月的每日书 , 沙苑写下自己与失眠的又一次对抗 。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三点 , 先生还没收工回家 。此时我把刚洗好的长发倒吊在床沿 , 举起手机摁着这些字 。
在九月的第一天 , 我就没办法按治疗师所要求的时间准时熄灯睡觉 , 是一个让人沮丧的开头了 。
医生说了 , 无论过去一天的睡眠多么糟糕 , 都不是问题 , 我们要解决的是即将到来的新的一次睡眠 。
医生的完整原话是:“你应该也知道的 , 这两种药是不能一下子停下来的 , 它需要一个过程 , 要慢慢减量 , 持续观察 , 看会不会复发 。”
睡眠问题最严重的时候 , 我曾经一周有三四个晚上躺在床上挨过通宵 , 也曾持续四十个小时没有入睡 。从2020年7月末到8月的这三四十天里 , 我对睡眠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 , 以至于我都觉得快好了 , 我马上就要痊愈了 , 我马上就可以骄傲地宣布我因为自己的选择和坚持改变了自己了 。但九月的第一天 , 我又在白天什么都做不进去 , 只想回到床上睡觉 , 拖到下午三点才吃午饭 。书房里的电脑还亮着光 , 风扇不厌其烦地摇头 , 我在横躺在卧室床尾 , 手机扔在一旁 。到了傍晚某个莫名其妙的时间点 , 我沉沉睡去 。睡了很久之后醒来 , 说服自己还是要起床 , 吃晚饭 , 要去洗澡 , 然后上床睡觉——真正地上床睡觉 。但每一个步骤做起来都很难 。我彻夜未眠 , 到凌晨五点半心血来潮起来吃了一包干脆面 , 才终于在六点钟的晨光中疲惫地入睡了 。
“复发” , 上周从精神卫生中心生出来后 , 我就一直想着这个词 , 就像一个魔咒钻进我心里 。
虽然我还没有停药 , 可是 , 我的“失眠症”真的又复发了 。
我已经不太确定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没办法正常入睡的 。
一开始可能只是偶尔睡不着吧 , 后来变成习惯性睡不着 , 再后来常常彻夜不眠 , 于是慢慢昼夜失律了 。这个过程 , 历经八九年的时间 , 无数个漫漫长夜 。
有时候我会想 , 能不能建一个我们夜型人的专属城市 , 资深修仙夜猫才能拿到户口 , 早睡早起爱晨跑的晨型人一律不准进入 。这个城市里 , 中午十二点开始卖煎饼果子豆浆油条包子米粥 , 下午四点各家公司才开始上班 , 重大会议和核心项目都在晚上十一点大家精神最饱满的时候谈 , 火锅烧烤炒菜酒吧一律深夜食堂 , 凌晨四点台球厅电影院KTV商场里人头攒动 。天亮后休息 , 上午谁打电话扰人清梦 , 就立刻开除市民资格……
我从无忧无虑的校园少女 , 变成996的社畜 , 又变成现在躲起来偷懒的家里蹲少妇 。从宿舍里的上铺小床 , 到闺房里的单人床 , 再到婚房主卧里的大床 。环境、身份、身边的人 , 和我都变了 , 只有失眠长相伴 。
大三之前 , 我还能正常起床上课 , 但是觉得注意力越来越没办法集中 , 我眼睛看着书本 , 脑袋里千头万绪地交缠着 , 我理不清 , 也停不下来 。我觉得自己需要帮助 , 于是拨通了学校的心理热线 。七年前 , 大三下学期 , 我第一次走进大学的心理咨询室 。学校的心理咨询中心是免费开放的 , 一栋漂亮的红瓦白墙小独栋 , 在足球场旁的小山坡上 , 远离教学楼与宿舍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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