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文化|当年的人们为什么沉迷“小品”( 四 )


因为即便过了二十多年,舆论场里还有一股强大的守旧力量在以对抗新潮的方式捍卫“传统文化”,小潘潘魔改黄梅戏遭到围攻,便是鲜明的例子 。不需要统计学的介入,也可以想象攻击小潘潘的网友大多数并不是黄梅戏的真正听众,他们所捍卫的,其实是一个形而上的概念 。
黄梅戏作为成熟的戏曲,并非诞生于唐宋明清,而是定型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在从以荤段子为主的黄梅小调改造成黄梅戏的过程中,经历了无数次的“魔改” 。到底哪一种改进才符合“正道”,其实在当下不可能有标准答案,我们能做的,就是对民间的参与持宽容姿态 。进步从来都不是按图索骥的过程,进步一定伴随着庸俗、嘈杂和“异端”,所有庙堂之上的高雅艺术,最初都来自世俗江湖 。
【大众文化|当年的人们为什么沉迷“小品”】大众文化|当年的人们为什么沉迷“小品”
文章图片

人们对自己的身份认同感到焦虑,也难以预料对方身份的多变 。在这一选题上登峰造极的,便是1998年的《拜年》 。赵本山在《拜年》里,奉献了可以写进喜剧教科书的表演 。一个小人物的前倨后恭,支点是对方身份的变化,一切的笑点和转折,都发生在“从乡长变成三胖子”,再从三胖子变成县长的身份转换之时 。
大众文化|当年的人们为什么沉迷“小品”
文章图片

大时代的变化交给小人物来独立承受,始终是最佳的戏剧张力来源之一,契诃夫的小说《小公务员之死》、默片时代躲避警察追赶的卓别林、还有《刘老根》里与腐败官员斗法的农民企业家,都是极高级的喜剧设定 。面对权力,如何界定自己与对方,是能天然产出高级喜剧的肥沃土壤 。在此基础上,配以流畅的叙事结构、以及精彩绝伦的台词语言,让《拜年》成为不少人心目中的春晚小品最佳 。
现在的喜剧小品如此难看,恐怕原因之一便是抹平了身份的焦虑 。
出现在舞台上的无论是农民还是官员、丈夫还是妻子、老板还是打工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一模一样的批发笑容,大家都昂扬地赞颂着新时代,你看不到个体的差异,也看不到任何真实的矛盾冲突 。
而在一些火爆的喜剧综艺里,无论是《一年一度喜剧大赛》里实验色彩浓厚的一些后浪,还是《欢乐喜剧人》里文松的娘娘腔或谢娜的喧闹,都像是祖籍搞笑星球的天外来客,基因里只有“搞笑”这一根螺旋线条 。他们的人设与你我身边真实的男女老少都无关,你无法相信你的身边会有如此夸张的人,你知道这是演戏,是假的,但你坚信“没心没肺,快乐加倍” 。也许是技术的迭代、物质的丰富,让懒惰成为了某种不容置疑的正确,人们需要最直接的感官刺激,反射弧越短越好 。
小品的说教固然面目可憎,但这是技法的失败,并不意味着喜剧作品不需要“著歌诗合为事而做”的现实意义 。
底色温暖:人们怀念的讽刺很多人在回味曾经的春晚小品时,都会拿讽刺力度来说事 。但其实相比《一年一度喜剧大会》 的几个出圈节目,讽刺的内娱和网络杠精,当年春晚小品讽刺的可都是他们今天不敢碰的题材 。
赵本山敢拎起甲鱼蛋怒斥不作为的官员“啥也没学会,学会扯淡了”;《打扑克》里两个火车旅客用名片互相比大小,带出了“女秘书可以管董事长”“采访人员管厂长,专查查你们腐败的事”;就连因为一句“工人要替国家想,我不下岗谁下岗”成为万千东北工人阶级之敌的黄宏,也经常在小品里拿领导开涮 。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