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文化|当年的人们为什么沉迷“小品”( 五 )


但仔细回想一下,赵本山扮演的牛大叔,愤怒之后还是拿起了塑料桌布,回去给孩子们做窗户;《打扑克》里两个愤世嫉俗的中年男人,最后也不忘站起来为在赛场上拼搏的运动员叫好;就连看似宣传计划生育的《超生游击队》里,似乎也能感受到黄宏和宋丹丹对这些底层百姓遭遇的看法—这对夫妻并不是恶人,他们只是有着对幸福生活的本能想象,人性本能与政策的冲突,造成了善良农民的流离失所 。
你很难说这是讽刺鞭挞为主的喜剧,还是以同情和反思为主的悲剧 。
大众文化|当年的人们为什么沉迷“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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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塑造的角色和你我一样,都是面对生活壁垒的平凡好人,他们并不想摧毁或重构任何体系,只是想怎么才能有尊严地好好活着 。为善不忘算计,逾矩寝食难安 。在承担宣传意义的国家级晚会上,能看到这些亲切的形象,是属于上个时代的温暖 。
而如今的小品,不再负责传递祝福和温暖,因为我们已经生活在一个感情通胀的世界里了,人们打开手机随时随地都能“破防”和“泪目”,十几寸的屏幕里,媒体托拉斯组成矩阵,冲决而来 。
今天的小品想感动人,似乎就必须得摆出最凶狠的架势,生拉硬拽地制造对立、扩大冲突、最后强行收尾,音乐与泪水齐飞,观众泪眼特写共演员额头汗珠一色 。
最近两年给我造成巨大心理创伤的,是2021年春晚的小品《阳台》,关于武汉抗疫隔离的故事 。想都不用想最后一定会煽情,但还是被最后出现的海量演员、新闻视频资料和正气凌然的BGM这一套组合拳吓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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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帧画面、每一句台词、每一个技术手段,都在明晃晃地向观众示威:该拿出来的催泪弹我都拿出来了,你怎么还不感动?你快给我哭!
武汉的故事,本来足够动人,但我相信用如此生硬的手法表现主题,好比给天然美女雕刻成网红脸,这么令人倒胃口的效果恐怕不是创作者的本意 。
毕竟现在的小品,承载了太多艺术之外的职能 。反正人们都去看短视频找乐了,小品就拿来干点别的吧 。
说到短视频,似乎成了小品演员的新出路 。郭冬临的“暖男先生”在抖音上已经有了两千多万粉丝,长相声音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陈佩斯父子、陷入卖酒风波的潘子、留言板里总出现“想死你了”的冯巩,都成了令新晋网红羡慕的流量收割机,短视频平台们也非常愿意倾斜流量 。
他们在跨圈上的成功,似乎印证了那句亘古不变的真理——到什么时候,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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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客观评价,这些老演员们演起抖音段子,和专门垂直深耕于短视频创作的网红相比,在节奏和效果上都有明显的短板 。他们的表演更像是曾经《读者》杂志第34页“漫画与幽默”版块的真人视频版,看起来总是略显尴尬 。
短视频平台虽然有着惊人的日活,受众也极为广泛,但人们在短视频里找的乐子,还是有一定门槛和圈层的 。在“通哈膨胀”的条件下,能真正在手机上逗笑我们的段子,需要极其炸裂的剧情突变,或者对现实出乎意料的解构能力 。比如“百乔有毛病”的大学生微信表白、班主任和学生系列;房岩小哥那些最后一秒神转折的反鸡汤等,人们知道接下来事情一定会有展开,但每次展开总会对之前铺垫的情境逻辑造成巨大的颠覆和破坏,极致的娱乐快感就在这种颠覆和破坏中产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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