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症患者病例报告——17
38
被闪闪烁烁的星光所包围的夜幕，看起来深邃又神秘。
篮球架上还挂着白天打球的男孩子所留下来的衣服。
周觅伸手拾起一个石子，在青石板上反复的划着十字架。
“你刚才到底说什么啊？”周觅语气严肃的重问一遍。
“我说……谢谢你”陈纪加重了声音“谢，谢，你。”这次是一字一顿格外清晰。
“谢我什么？”
“谢谢能够在你生理期还来看我的演出，谢谢你请人给我的处女作谱曲，谢谢你给我的留言板留言，谢谢你明明知道我性格的缺陷却还坚持做我的朋友，周觅，你要记住，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哥们，没有人能够取代你的地位”
“哈哈”周觅怀着酸楚的心情朗声笑。
却始终都无法对面前自己喜欢了五年的男孩子说出深藏心底的那句话---嗯，我喜欢你。
晚上的时候回到宿舍，舍友们都已经睡下了。但是周觅大声的关门，大声的洗漱把所有的人都吵醒了，周觅等不及舍友们的抱怨，伸手就把墙壁上的灯打开，然后坐在自己的床铺上，等待舍友一个个来安慰自己。
“蛇精病！”武月抱怨一声。
周觅想哭，却流不出眼泪，最后只做了要哭的动作，于是就变得表情很僵硬。
戴晴察觉出异样“陈纪怎么你了？”舍友们受到戴晴的话的提醒，将目标全部对准陈纪“周觅，你别哭，那贱人就是一副吊吊的样子，他对谁都是那样”
就连秦蔓也受了感染“陈纪确实性格听古怪的，记得刚上高三的时候问他一些问题，他反倒问了我一堆，整的我特别迷茫”
安璐也落井下石“这个人确实，长得也不错，学习也不错，可就是性格有些别扭，怎么都相处不来，你看他身边就没有多少朋友”
“不准说他坏话”狠狠的一一回以眼神“我暗恋他，所以不准你们说他坏话”
“啊哈……”全宿舍静默三分钟，原本准备下床去安慰她的所有上铺都重新躺了回去。
戴晴颤颤巍巍的拉了拉自己的被子，怎么都没有想到周觅内心喜欢的人会是陈纪，认识周觅这么多年，她从来就是心直口快的类型，也从来都是不喜欢弱者只崇拜强者的类型，无论怎么看，陈纪在她面前都像是小弟弟，而不像是喜欢的人。
而自己才刚刚在晚会上对周觅说过“喜欢陈纪”之类的话，戴晴很害怕自己会与周觅成为敌人，她不敢惹周觅，因为她深知周觅这个人---站在她的对立面绝对没有好下场，她是任何意见都不可能听的进去的狮子座女生。
还好周觅没有说的太多，倒在床铺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周觅在昨晚说出“我暗恋陈纪”的时候就预料到了下场----今天早上，这个消息已经成为了校园头条，周觅怀着满意的心情跑操，买饭，学习，依然和戴晴形影不离却装作周围的一切骚动与自己无关。
跑操站队的时候，就能听见自己身后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一回头，却什么都没有，一派祥和景象。校园里边的人都知道周觅是什么人，毕竟能够徒手制服歹徒这样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去食堂买饭的时候看到与自己平行的队伍里边三三两两探出来的头，周觅突然忍不住笑出来，虽然因为一句并不光彩的话而让自己成为了校园名人，但是自己却很享受别人的目光。
这都是因为，知道的人越多，传到当事人耳朵里的可能性就越大。
但是这样还不够，在面对别人的追求的时候，周觅还要大声的告诉对方“你喜欢我多长时间？两年吗？可是我已经暗恋陈纪五年了”
于是追求者终于变得寥寥。
但是还是无法阻挡事情的发展----当陈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戴晴在哪里？”
周觅不知道对方的心意，也完全无法阻止他们两个人的见面，陈纪从自己的身后绕了过去，径直走到在柜台上挑选食物的戴晴面前，低头和她说了两句话。
不知道说的是什么，距离太遥远，根本听不清。
等到陈纪走过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两袋方便面，他礼貌性的对着周觅打招呼，三个人一起走向收银台---没有任何不妥，陈纪的心意没有人知道。周觅只好尴尬的笑了两声，拉着戴晴的手走出了超市，两个女生之间的氛围怪怪的，如果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潜藏起自己的心意或许都会让另外一个人获得圆满，可是她们都公开了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同一个人。
难道那些话还没有传到陈纪的耳朵里边吗？如果陈纪知道自己喜欢了他五年，应该就会放弃才刚刚在一起相处几个月的戴晴吧，周觅在走出超市的那一刻特别想回头问陈纪，却为了什么终究没有问出口。
因为周觅一直沉闷着，戴晴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被她拉着一直往前走。
原以为这样的局面会持续好长一段时间，因为自己的权威戴晴不会轻举妄动，却还是在排队买饭的时候看到早下课的戴晴和陈纪坐在一起吃一份重庆鸡公煲，周觅身体里边的血液立刻就充涨了脑部，压迫了神经。
却没有办法发泄出任何情绪。
如果是陈纪选择了戴晴，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明明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得过戴晴----从此之后，她是遥远又闪亮的夜空中的星星，而自己只是不小心混进鞋子里面的小石子，陈纪会在走出一段路之后，脱掉鞋子，把自己倒出来，从此把自己遗留在某个地方。
所以，要命令自己从他们的幸福上收回目光。
回想起一首只听过一遍的歌，歌词中唱“你太幸福，幸福的太残忍”。可是这个世界每个人所作出的选择只会有一个，对一个人幸福，就势必要对另外一个人残忍，就像是考进前五十名要重新分班一样，周觅进入了A班，就势必有一个人进入B班，没有办法把两个人都留下。
是谁做出了这么幸福又残忍的选择？
是自己暗恋了五年的人，陈纪，你对得起我对你的喜欢吗？
周觅低头整理了一下情绪，才看见窗口的大妈已经对自己挥着手，便把手中的餐盘递了进去，不得要领般的乱指一通，拿出来之后才发现，全部是自己不喜欢吃的菜，却也无法全部倒掉，周觅只好一口口塞进了胃里。
饭菜再不适合，也能填满肚子。
39
高三学生的冬季总是寒冷又漫长。
周觅躺在飘窗上看着窗外零星飘落的雪花，她心目中期望的纷扬大雪还是没有到来。
听爸爸说，妈妈的家乡会在冬季里下够五六厘米的雪。雪积在路上，落在树上，飘零在泥土间，从房顶望去，整个世界银装素裹，显得干净和纯洁，似乎每一个人都没有凡尘世界的纷扰。
她很想去一次妈妈的家乡，却不敢要求爸爸和她一同去，她决定每个月都要攒下一些钱，然后自己跳上一列绿皮火车，经过十二个小时的跋涉去那个神秘的地方。
后妈在过年的时候大手大脚的买了许多奢饰品，爸爸却不责备她，只是夸赞她漂亮。后妈买了很多，却只给了戴晴一套新衣服。当然，周觅连新衣服都没有，爸爸给了她一笔钱，她却不花，只是放进了抽屉里。
自从那次看到他们在一起吃重庆鸡公煲以后，周觅就疏远了戴晴和陈纪，她越来越感到自己多余，正如戴晴那天在辩论协会所说的那样，自己才是多余的人，只是一直依靠强势占了上风而已，但是自己曾经得到的温暖终究只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所以周觅现在，还给戴晴，不与她同行，不去争夺她喜欢的陈纪，不欺负她，也不讲她的坏话，只是在碰面的时候轻轻微笑，然后擦肩离去。
还好因为在各种社团呆了两年半的原因，认识的人不算少，尤其是男孩，没有了陈纪之后，周觅更加肆无忌惮的和那些男孩子在一起玩，那些男孩里，绝不缺少“成绩在理科年级前十同时还是某部部长外加高富帅一枚”的优质资源。
以前因为陈纪和男孩子玩多少还有一点顾虑，但是陈纪谈了恋爱之后周觅仿佛是“报复”似的，和男孩子一整日勾肩搭背，搂搂抱抱，在公众场合同时搭两个陈纪的肩膀，还毫不避讳的拍照留念，再看到陈纪牵着戴晴的手走过自己面前的时候，翻个白眼继续自己放纵的生活。
心里面却极其渴望陈纪能够自己滞住脚步，哪怕是快步走过来打自己一巴掌，也比赤裸裸的无视好得多。
可是又怎么要求别人的男朋友为自己担忧呢？因为没有人制止自己，所以周觅更加无所忌惮。
漫长的寒假终于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到来，又在所有人的愤恨中结束。
周觅悲伤的不是在醒来的时候发现与自己一个屋的女孩已经被人约走，而是这个冬季只下了一场零星的小雪。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之后，周觅觉得自己陷入了无边的孤寂。
但是还好，最起码还有寂寞陪伴着自己。
开学之后的一周，宿舍里边的人都发现了异常，平日里边的七八节课是社团时间，但是进入高三下学期之后学校勒令所有的他们全部退出社团，周觅也不例外。以前的七八节课在宿舍里边看不到周觅实属正常，但是下学期已经开学一周了，每一天都看不到周觅的影子，只有中午的时候看到她沉默的回来睡个觉，其余时间周觅好像蒸发了。
理所当然的仰头去问上铺的戴晴，戴晴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们有好长时间没说过话了”
武月自己过得幸福，看不得别人反常“周觅这是怎么了，都已经这么长时间还放不下陈纪”
因为提到了宿舍里的禁语“陈纪”全宿舍的人都咳嗽了一下，戴晴反应过来“其实当初我问过周觅很多次，她说自己喜欢的不是陈纪那种类型，所以后来我才接受了陈纪的追求，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周觅才不跟我说话”
“啊哈？陈纪追求了你？”宿舍的人还蒙在鼓里边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周觅有一天发神经说自己暗恋陈纪，但是怎么都想不到这件事情和戴晴也牵扯上了关系，又因为学业繁重的原因，谁也没有盯着谁的生活，所以根本就不知道陈纪和戴晴在一起的事情。
“刚在一起不久，是寒假的时候陈纪提出来的，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毕竟你们知道，周觅这个人……惹不起啊”
秦蔓听到了这个消息很震惊，但是能够理解他们的情绪“如果真的是陈纪选择的你，周觅这样子确实是太小气了”
“但是总要设身为别人考虑一下吧，你自己喜欢的人追求了自己的朋友总是要难过的吧”安璐没好气的说了一声。
“唉，这种事情，说不得谁对谁错，戴晴你别太自责”武月仰头说道。
“但是”戴晴犹犹豫豫的说“我不知道周觅会冷战到什么时候，看着她难受我心里也难受，可能是因为她很多次都说陈纪不好的地方，所以我以为她说她喜欢陈纪只是一句玩笑话，其实，我经常分不清周觅到底哪句话才是真的”
“她就是这样”宿舍里边的其他人也应一声。
“不过即使有错也不在你身上，陈纪应该早就知道周觅喜欢他了吧，就连我去超市买个面包都有人在传--达人周觅喜欢上木纳陈纪的话，陈纪不会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陈纪追求你，应该就是真的喜欢你，戴晴，你千万别多想，你们好好的就行，没必要为了感情的事情照顾其他人的情绪”
戴晴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其实她根本就没多想。
已经是不可挽回的局面了，所有的人都知道的事实是--他们在一起了。
周觅翻了翻自己的练习册“老师，这个问题我一直都搞不懂”
“是取值范围的问题？”办公室里，周觅从老师手里接过来自己的练习册，向老师请教自己做错的习题。
“对啊”
“这个啊，因变量是要跟随着自变量的取值范围的变化而变化的，比如你做错的这道题……”老师拿着红笔在她的练习本上写写画画。
周觅看着红色的钢笔画出的图形和写出的解题步骤，心中原本混沌的一块逐渐变得清晰，脑海里边自动的把这一类的题目都归纳在一起，然后抽出其中的概念抛弃掉复杂的具象，形成了所谓的解题思维。
很快二模考试的成绩就出来了，和一模一样，周觅再次考取了文科班第一名，很多人都在身后议论周觅是“擅长模拟考试”的人，平时名不见经传，但是一到大型的考试就超常的发挥水平。
其实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周觅拼命的学习是为了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自己这一段还没有开始就失败了的感情，她害怕看见戴晴，更害怕看见陈纪。
40
大概有半年的时间都没有看到陈纪，这半年里，所有的人都改变了自己最初的模样。
半年后，大家拿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从教室里边走出来，这个时候，陈纪和戴晴的感情已经稳固了，周觅也去过了自己妈妈的家乡。
就在戴晴和陈纪走出班级的时候，两个人因为眼前出现的人都滞住了脚步。
是周觅。
戴晴刚想走上前去，就被陈纪拉住了胳膊。“你先回去”他用无限温柔的语气。
“我……”戴晴踟蹰着。
“我只是来道别的，我报考了外地的大学”周觅把录取通知书拿给他们看，是外省的著名大学，等级比戴晴和陈纪的都要高。
戴晴尴尬的朝着周觅的眼睛笑了笑就走了出去，过去这半年来，周觅相当于失踪一样，很少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也再也没有做过欺负自己的事情。
陈纪走近一步，和周觅一起走在校园的道路上，诺大的学校只有三三两两的情侣在这里，大部分都是再提分手，毕竟毕业了，如果不在一个城市，这份感情会难以为继。
陈纪的脸色泛起一点潮红，没来由的从耳根开始，蔓延到了整个脸颊，颧骨被阳光轻柔的打亮。一年之前，也是这样燥热难忍的夏季，他们才开始在经历了漫长暗恋时光之后互相接近。
可现在两个人之间已经横亘了什么东西，没有办法再靠近。
周觅清了清嗓音“陈纪，好久不见”却无厘头的说出这样一句。
“嗯，好久不见”
“嗯，陈纪，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呢？”周觅解释道“只是马上就要天各一方了，我想知道你心里的声音，那才是真相”
“喜欢吗？如果我说我一直暗恋着你，你会相信吗？”
“呀哈？”完完全全的惊讶。
对方却是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从一开始就连做朋友我都很抗拒，就是因为我喜欢你啊，我害怕我们靠近之后你会对我失望，所以宁愿一直都不靠近，远远的看着你就好”周觅依然愣着神不说话，陈纪踢了踢地上的草屑“没有在一起也好，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人”
明明是说着否定自己的话却使用了非常肯定的语气，陈纪一直自以为这段感情始终都是自己的独角戏。
“可是你不知道，你是我暗恋五年的人吗？”
“呀哈？”明显的惊讶的声音，是第一次听说才会有的惊讶。
“没有人告诉你吗？”周觅促使自己冷静的问出这句话。
陈纪将自己手中的录取通知书折叠了好几下，叠好之后平铺开，再次沿着不同的纹理折叠，他的手很慌乱，眼神飘在半空中，刚刚踢开的草屑再次被风吹到他的鞋子下边。
明明是真切的声音，却在到达自己耳膜的时候变得模糊，周觅说出的冰凉的话语在空气传播的时候被夏日炙热的阳光像烘培面包一样烤了一下，热气伴随字词蒸腾进自己的心里。
“……”因为太紧张所以没能发音成功“你说什么周觅，你再说一遍？”
陈纪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整张脸以至于每一块肌肉都变得严肃起来。
“我说……谢谢你”周觅停顿一下“谢，谢，你。”一字一顿，如同当初。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个秘密却唯独没有传到陈纪的耳朵中。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对当事人保守秘密却对无关的人疯狂的传播八卦，就连明明知道自己亲口说出的“我喜欢陈纪”的戴晴也始终没有跟他提过。
“周觅”陈纪忍不住自己的情绪“我让你再说一遍”拼命地摇晃着对方的肩膀，似乎要把对方摇到自己想要的清醒。
“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已经错过了，陈纪，虽然我搞不清事情究竟是怎么开始怎么发展怎么结束的，可是你会为了我现在的告白而选择留下吗？告诉我，陈纪，你会吗？”
“陈纪，我现在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求求你离开戴晴和我在一起，你会选择放弃她而选择我吗？”
“好吧，陈纪，你听好，我喜欢你，这次我要坚定地告诉你，我喜欢你，你和我在一起吧，我们回到过去吧”
语气慢慢的从不肯定变成了哀求，周觅终于体会到了林落姐当初的转变，原本是一直高傲的人，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情放低自己的身段，却还是在刚才脱口而出“求求你”
可是，“求求你”你也不一定会回心转意啊，就像现在面前落下眼泪的陈纪呜咽的对自己说“周觅，我喜欢你，可是我们回不去了”
无论是怎样贴近人心的话语，也改变不了是道别语的本质。
从刚才出现在陈纪的班级门口看到里边两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笑的开怀的瞬间，周觅就知道，即使今天放下了自己的尊严去求陈纪，他们也不可能回去。
低头看自己手腕上的钟表，即使用意念不停的说“逆时针旋转”时针和分钟都不会改变它们的旋转方向和节奏。
地球一直遵循规律，朝着规定的轨迹旋转。
“可是我们回不去了”这句话被风吹的漂浮起来，摇曳到远方，最终落入尘埃，被泥土掩埋。
周觅依旧哭不出来，无论表情再怎么扭曲“陈纪，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会输给戴晴？”
对方却只是微微一笑“周觅，你太优秀，优秀的在我的世界是个梦想，可是梦想是不能被实现的，就像女神不能被接近一样，戴晴很平凡，而我恰好也很平凡”
陈纪说完之后又说“周觅，如果有可能，你还是我的好哥们”
-----大概就是因为对彼此不可言喻的那一点点喜欢，所以在内心里就认定了对方是不可以被接近的人，因此从一开始她就已经出局了。
我们总是这样，与最爱的人相忘于天涯与次爱的人相濡以沫。
其实在这一年间，陈纪也设想过无数次告白，在缀满星星的夜里，在阳光一寸寸打亮班级里课桌的时候，在周觅看着自己的眼睛微笑的时候，甚至在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的时候，在食堂吃米饭的时候，陈纪都设想过。
关于告白的内容，自己也在心中重复过无数遍，可是这些日日夜夜在心中重复的话语终究没有滑到喉咙里边去，而是落在了心里，被一日日的尘埃覆盖。
因为是自己喜欢的人，所以会在不经意间说出“我喜欢你”之后瞬间丧失勇气，而她说出那句“戴晴喜欢你”更是像刀子一样准确无误的击中了自己的心脏。
事后又反复思量，自己究竟能给周觅带去些什么？她是那样美好的女孩，而自己始终怀着自卑的情绪活在自己黯淡无光的世界里。真实的自己，自私，懦弱，多疑，敏感，矫情……无数周觅不知道的坏毛病，构成了真实的自己。其实在周觅靠近自己的时候就跟对方讲过，可是周觅始终没有重视起来，自以为她眼中的陈纪就像看起来那般美好。
没有办法在她面前尽情的发泄自己的情绪，没有办法将自己的阴暗面一一铺陈在她的面前，没有办法接受他会对自己失望的那一天的到来，所以宁愿在戴晴说“陈纪，我喜欢你”的时候本能的说“我也喜欢你”
明明是周觅对自己说“可以弹那首歌啊”却在寒假对戴晴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弹那首歌吗？因为我想做你的下一个胡嘉文”
周觅终究只是自己虚无飘渺的梦想，而真实的躺在自己身后哭泣把自己的后背浸湿的戴晴才是自己的现实。
而周觅一直搞错了方向，就像医生说“与人拥抱或许能够治疗你的触发性防御症”，但是在最适合拥抱的时候，周觅始终没有抱过来。
抱过来的人是戴晴。
【傀儡症患者病例报告——17】回想起这一切，陈纪感到鼻子酸楚难忍，胸腔也被某种钝痛袭击，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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