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江南|月光江南 月光山里

月光江南|月光江南 月光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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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发自App 还有风。在树叶上打滚,在草尖上呢喃。 它们悠闲地散步,在稻谷和稻谷之间,在天空与大地之间,在暮色的村庄里,轻柔地触摸、倾听、寻觅。夜,就这样慢慢地亦步亦趋地来了。燥热的风,扯起一层薄薄的黑纱,飞过远山、掠过稻田、轻抚荷塘、穿越静谧而深远的村庄,为它们一一披上一层神秘、静穆。月出来了,点了一盏朦胧的灯,挑在树梢上,吊青瓦的屋檐下,照亮了夏虫的稠鸣。
夜的村庄,褪去了燥热、喧嚣,终于静了下来。
田田的莲叶,撑了一天的伞,累了,倦了,收起裙裾,在月光之下,进入了酣梦。碧叶之下的蛙鸣,却鲜活生动起来。“呱”,“呱呱”。一声一声,滴落在池塘里,荡起了阵阵的涟漪。一声一声,飘扬在空旷的远方,惊醒了蜻蜓的酣梦。有赶牛迟归的老农经过,披漫天星辉,戴弯月一轮,脚步踏起“悉悉索索”的声响。蛙们的清唱,突然被惊扰了,它们蹬起腿,从碧绿的荷叶上,“噌”的一声,跳入池塘,倏忽,不见了身影。只留“噗通”的声响,在夜色粼粼的波光中荡漾。
聒噪了一天的“知了”,此刻趴在树枝,不言不语。树枝轻摇,月影婆娑。树梢间的雅雀,蜷缩着,将头埋入羽翅里,睡意朦胧。鸡鸭早就回笼了,牛羊静立了草棚之中,慢慢地回嚼,回味着夏草芬芳的味道。远方的天宇,肃穆旷远,有星斗闪烁而迷离,如处子的明眸善睐。只有风,依旧忙碌着,沿着青石巷儿奔跑,在碧绿绿的池塘点起阵阵的涟漪,挤入一朵倭瓜花的梦境,贪婪地吮吸着花的香,做着瓜的梦。
庭院里的竹床早就搬出来了。祖父、祖母躺在竹椅上,不说话,只是摇动着蒲扇。竹床空着。母亲在屋里烧蚊香,薰蚊子。我们,早就跑到不知哪儿去了。我们到了池塘边,采了一朵莲花,在荷叶的清香中唱了起来:
月亮走,我也走,我给月亮提芭篓;
芭篓破,摘菱角;菱角尖,冲上天;
天又高,打把刀;刀又快,切青菜;
菜又青,换口针;针又秃,割块肉;
肉又薄,打面锣;锣又响,换个碗;
碗又花,换个瓜;瓜又甜,好过年……
就那么唱着唱着,月亮爬上了中天。天上一轮弯月,水中也一轮弯月。我们望着天上的月亮,去捞水中的月亮。月亮碎了。我们唱着唱着,等到水面平复。再捞,乐此不彼。我们就这样唱着唱着,萤火虫从稻田边的树林里飞了出来。提着灯笼。像漫天的星星。我们换了一首儿歌唱:
虫虫飞,虫虫飞,飞到屋里一大堆。
虫虫走,虫虫走,虫虫不咬伢讶的手。
虫虫咬了伢讶的手,爹爹抱伢满屋走。
我们追着萤火虫跑。捉到一只,跑到堂屋里,拿一空墨水瓶,放进去。跑出来,再捉,再放进去。墨水瓶亮起来。我们跑到竹床上躺下来,趴着,看墨水瓶。躺着,看墨水瓶里的星空。祖母摇着扇。母亲趿着拖鞋,走出堂屋,叫骂道:“你这伢,不要命地到处飞!”说完,递给了我们一块西瓜。
景物次第清楚起来。地上,铺了一层白白的纱。竹床上,有了树的光影。稻田里,有了月的光影。池塘里,有了莲的光影。童年的村庄,有了梦的光影……不知什么时候,我们睡着了。香甜的鼾声,在月光下飘荡。只有母亲的蒲扇,在睡梦中轻轻地摇晃。月亮蹲在抬头村上,睁大着眼睛,看护着花的梦、水的梦、稻子的梦、树林的梦、池塘的梦,瓜的梦,我的梦,村庄的梦……
月亮驮着我奔跑,穿过竹林,飞过稻田,爬上山坡。
月亮驮着我奔跑,撒清辉一地,滴欢声笑语,入我的酣睡。
……
月亮驮着我奔跑,从荷叶田田的江南,到喧闹繁华的岭南。
十年一绝扬州梦,好梦酣睡终究醒,终于,我告别了童年,告别了故土。岭南望月,还是以前的月。只是,在高楼的间隙见窥月,在灯光璀璨的路灯下望月,在城市的喧嚣下,不见了我的童年,不见了我的欢乐,不见了故土、故人,这是一种遗憾。
【月光江南|月光江南 月光山里】月,其实已经不是以前的月。我回老家,再也没有院子可歇息。坐在三婆家的院子里,我看见一轮脸盆大的月亮升起来。凤凰山肃穆依旧,白光光的一片。村庄的好多人,都睡在那月亮的山里。前年,三婆还陪着我看月亮,去年,她也睡在了月亮的山里。她,在月亮下,给我讲过古老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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