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宫内膜异位症|疼痛往事:我和子宫内膜异位症相处的11年

“子宫内膜异位症是一个比较常见的疾病,育龄期妇女中患病率达到了3%-5%,而且病人中有1/3的比例不孕……对于生育期的女性,患有子宫内膜异位症后,我们会建议她尽早怀孕,这样可以让卵巢休息一年左右 。”
假如你在网上搜寻“子宫内膜异位症”的消息,往往会看到以上这一段由某知名妇科医生接受采访时所说的话 。我的人生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被这个病所改变的 。十多年前,我在病症爆发后迅速步入婚姻和育儿的阶段,如今第三个孩子已经一周岁 。作为家庭主妇,除了偶尔翻译一些书稿,职业发展、社交、娱乐均无从谈起,我的社交生活常常退缩到底线,没有病痛、完整睡眠、吃饱喝足就好——而这在孩子年幼时都是奢望 。
“你够幸运的!”去年回国做常规妇检,医生这样对我说 。
那天医生翻完我的病历,一边做检查一边打开了话匣子 。她说,得这个病的年轻女孩越来越多了 。有些人痛经几年都没有做B超检查,还以为是生理反应 。有些人确诊了,却没有条件手术,没有条件做价格不菲的注射治疗 。有些人寻医问药,想尽办法也无法怀孕 。“你看你,生了三个!”医生说 。
子孙兴旺一向是国人传统观念里的幸运 。但这并不是我预想的人生 。
一切要从11年前说起 。2009年4月,在香港读研的我即将毕业,与拍拖六年的男友也进入谈婚论嫁的阶段,人生看起来算是称心如意 。一个周日,广州的气温陡然上升,我和男友已经有两个月没见,那天为了见他,我特地穿了一条白底黄花的短袖连衣裙 。作为一枚标准的宅男,男友理想的约会是窝在家里看电影;而作为一枚热爱时髦的现代女性,我当然坚持要去市中心逛街吃饭 。恋爱期的妥协属于男人,他特地问朋友借了一辆车来接我 。但是刚来到市中心,剧烈的痛经忽然来袭,我去了洗手间,但我在里面几近晕厥 。
“回家吧 。”我说 。
男友瞪着我,觉得我公主病又犯,我则生气他缺乏共情 。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
平时我偶有痛经,但从未如此严重 。我不知道的是,疼痛有丰富的层次,它之后将成为我平常生活的一部分,每个月定期光顾 。当夜腹痛剧烈,如同有一只大手伸进体内,有时狠狠地把子宫揉成一团,有时又撕扯着它往下拽 。在清凉的夜里,不时袭来的剧痛让我蜷缩成一团,止不住要尖叫,只能捂住嘴巴担心吵醒另一个房间的父母 。而在每次剧痛的间歇,我大口呼吸着,汗水已经湿透了睡衣,却无力起床更换 。我绝望地躺着,等着下一次剧痛的袭来 。这一夜,我体会到了一种无法支配自己身体的感觉,心里充满了恐惧 。
经期过后,我自行去了广州一家大医院问诊,想着看个医生开点药就好 。以前但凡身体抱恙我都告诉妈妈 。妈妈退休前职业是外科护士,多年来,她也一直是我的私人医生 。然而我并不想她为此过度关心我,关心常常意味控制 。结果,在没有熟人带路的医院,我经历了三个多小时极富挑战性的看诊、指检和B超检查,接受陌生人对女性隐私部位的审视 。最后我拿着B超诊断单回到挤满病人的诊室,因为人太多,最后还是投降回家,让妈妈帮我看看结果 。
“双侧子宫包块……双侧输卵管堵塞……盆腔积液……子宫内膜异位症?”妈妈坐在窗边,戴着老花镜,拿着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B超诊断单一字一顿往下读,每读到一个我听不懂的医学名词,就冷冷地看我一眼,仿佛法官宣判罪行 。
我对着窗台而坐,与对面人家窗台上的大白猫大眼瞪小眼 。那是一只很颓废的猫,终日趴在窗台不动,任凭主人叫破嗓子也不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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