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外包员工,大厂的「燃料」( 六 )
袁宁也请过大家喝奶茶,组长和大领导也有份,加起来十几人 。对于生活节俭的袁宁来说,这相当于她两周的饭钱,不过她并没有很在意 。让袁宁不服气的是老板罚得随意 。
春节期间,袁宁所在的部门每个人加班4天,没有任何加班费,公司给的方案是春节后调休 。尽管如此,作为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袁宁总想着尽力做好,她推送的点击量始终领先,春节期间几乎每天都能过百万 。
她觉得自己干得还不错,没想到辞退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甚至没有提前知会,「如果我没有问她的话,我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尤其让她意难平的是,自己走的太草率了 。
06 列车与燃料「腾讯就像一列绿皮火车,不快,但是如果你掉队就很难跟上 。」在茶水间闲聊时,组长曾这么和陈舒说 。他是少数感激外包经历的人,因为在腾讯做外包并没有工具人的感觉 。
入职腾讯前,陈舒就做好了被歧视的准备,但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领导主动和他聊天,宽慰他不要压力太大,发现他没有平板电脑,主动给他申请 。公司没有批准,领导就把公司配发的电脑给他用,然后自带电脑到公司 。这让陈舒觉得温暖 。
不过,他强调自己的经历代表不了什么,「选择外包就意味着参与了一场赌博,好坏全看运气 。」
尽管这段经历很愉快,当陈舒再找工作时,外包依然成为他简历上的「黑点」 。找新工作,对方只要听到「外包」两个字,就不会再往下聊 。HR的刻板印象是:外包只能做边角料,没有创新能力,只能重复 。
陈舒尝试向招聘者解释,外包没有那么差,作为策划,自己的工作内容都是活动的核心,但个人经历很难改变群体印象 。
潘阳离职后,依然想进大厂,但投出去的简历都是石沉大海,他后来干脆不写这段经历是外包,「最起码要给自己争取一个面试机会 。」
张婷婷比较悲观,她认为从大厂出来,去中小型企业可能是加分项,但想进大厂做正式员工,机会渺茫 。
所有受访者都向「新芒daybreak」诉说这样一个现象,从外包离职后,再找工作有回应的几乎都是外包 。如果迫于生活压力继续做外包,像是进入一种无法逃脱的恶性循环 。
这多少有点不公平 。对企业来说,外包员工是降本提效的关键 。即使是再边缘、机械的工作,对大厂的运转也起着很关键的作用——袁宁所做的微博push工作是用户打开微博的入口,张婷婷的测试则是游戏上线前的最后一道防线 。
换句话说,他们也是互联网大厂百亿、千亿市值的贡献者 。但这种劳动成果一点也没有转移到外包员工身上,成为「燃料」的他们,还会因为「推过」大厂列车而黑简历,受尽歧视,甚至永远不能逃脱 。
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一种算法哲学 。政治学家、传播学者拉斯韦尔曾指出,「做买卖往往要涉及如何算计他人的问题,在冷酷无情的经济目标指导下他(小业主)必须这么做,(对帮他干活的妻儿的行为和动机进行评估),并且经常凭借的是直截了当的经济行为 。」
现在,大厂已经进化为诸多角色合力打造的核算系统,为了聚焦终极目标利润,在这个系统,所有人都被纳入计算系统,没有谁能保证自己永远不被异化,也无法避免成为工具人甚至燃料 。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袁宁、张婷婷、陈舒、姚安、潘阳、罗小珺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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