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可忻|崔大夫的上海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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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理群、崔可忻合影
崔可忻|崔大夫的上海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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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钱理群(右二)、崔可忻(左二)在家中接待夏晓虹(右一)与陈平原(左一)夫妇
崔可忻|崔大夫的上海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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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晓虹
编者按
2019年8月4日,钱理群先生的夫人、一生从事医疗工作的崔可忻女士病逝 。岁月静静流逝,哀伤之情仍在 。今年清明节到来之际,北大中文系教授夏晓虹撰写悼念新作,本版刊发新作的同时,也一并刊登夏教授2019年3月应约为印本《崔可忻纪念集》而写的文章,以此缅怀具有大智慧、平静完美处理身后事的崔大夫 。正如夏教授所言,崔大夫的“告别演出”虽然落幕了,她的精神仍将示范于我们这些生者 。
菜做得精美、精致是最具有专业水准的宴席
一直觉得很神奇,在贵州那片贫瘠的山野中,怎么会让崔大夫找到了老钱(编者注:钱理群),或者说让老钱找到了崔大夫 。这段相遇故事发生的细节,从来没有向二人询问过:不熟的时候不好意思,太熟了更加不好意思——你们这么熟,竟然不知道?其实关于崔大夫,我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 。
见到崔大夫当然晚于老钱,老钱先成为平原的师兄,过了几年,崔大夫才调来北京 。崔大夫到北京,老钱才有了家 。他们搬去了很远的刘家窑,那个他们在北京的第一个家我们没去过 。然后有了燕北园的家,仍然显得局促,不便多打扰 。直到他们买了枫丹丽舍的房子,崔大夫才算满意 。加上随后我们也住到了育新花园,相距不远,登门的机会才多起来 。而印象最深的是第一次在老钱家吃饭 。
我们说是来庆祝乔迁之喜,实际的重头戏是在他们的新居品尝崔大夫的手艺 。总有七八个人吧,崔大夫做了十来道上海菜,既照应了厨房的烹调,又是餐桌上周到的女主人 。我很好奇,问崔大夫怎么可以做到兼顾两头,应付裕如?崔大夫揭秘说,像珍珠丸子这样费工的菜,她前一天晚上就先已做好,放在冰箱里,今天只须蒸熟即可 。崔大夫的菜做得精美、精致,同时满足了我们的味觉与视觉,是我在朋友家吃过的最具有专业水准的宴席 。
以崔大夫这样讲究的口味,我们每年几家朋友聚餐时,都会先征求崔大夫的意见,或者干脆就让她选餐馆 。而无论谁做东,崔大夫都会被公推负责点菜 。她也总是一边推辞,一边当仁不让,最后让我们皆大欢喜 。偶然也有出乎我意料的时候 。前年在五代羊倌吃饭时,崔大夫居然点了九转大肠这道菜 。我想,崔大夫肯定认为,既然你们找的是鲁菜馆,就应当吃这道名菜 。不过,她自此对这家餐馆印象不佳,去年春节再聚时,她就缺席了 。我至今觉得很遗憾 。
如果让崔大夫挑选,她偏爱的是上海菜 。我们跟她去过朝阳区的蓝岛大厦,还有西直门的东方沪园等 。老实说,我觉得远不如崔大夫自己下厨做的好吃 。而肠胃是一个人对文化最顽固的记忆,因此,虽然没有听到过抱怨,但我猜想,崔大夫对北方的粗粝,想必一直不能接受 。只是老钱既已在北大落地生根,崔大夫也只得不情愿地接受和忍受北京她不喜欢的一切 。她的品味还是属于南方,并且是上海 。
对这一点的理解,是在崔大夫决意把家搬到泰康养老院之后 。老钱家里的事,一向由崔大夫做主,这是朋友们都知道的 。但能够如此不留后路的断舍离,即将所有的房产全部处理掉,以养老院为家,这个决定一般人绝对做不出来 。但崔大夫差不多是作为既成事实告知我们的,她用不着和朋友商量,可能她也清楚,商量的结果只是徒增烦扰 。由此可见崔大夫超强的决断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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