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免疫缺陷病毒|我们与艾滋的距离( 二 )


糟糕的群体知晓度、负担不起的药价、对行使处方权小心翼翼的医生,这些问题在美国 PrEP 上市之初早已上演过一遍 。
「我觉得需要每天服药的 PrEP 很难成为主要的预防方法 。」吴尊友已经在期待长效注射剂的引进 。11 月 18 日,葛兰素史克旗下药企推出的注射剂获得美国 FDA 的突破性药物资格,用于艾滋暴露前预防,一年只需要注射 6 次 。「这相当于疫苗了 。」
一个意想不到的后果是,由于 PrEP 在国际上被证明有效,HIV 研究领域的经费不断向临床试验倾斜 。「研究方向越来越狭窄,现状倒逼想在这个领域坚持下去的人,必须不断向着临床研究靠近 。」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研究学者、免疫学博士王宇歌告诉《人物》,这意味着给到艾滋疫苗研发的钱就少了 。
在没有更多本土研究数据发表之前,李太生对 PrEP 药物在国内推广存在一些疑虑 。「你如果把它推出来,副作用不好怎么办?会不会产生耐药性?如果宣传过了,很多人开始不戴套,削弱了临床层面的防治,怎么办?」
夹杂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和审慎的怀疑,PrEP 正式获批,成为艾滋防控剩下的四分之一圈里一支新的武器 。10 月,第一版《中国 HIV 暴露前预防用药专家共识》在《中国艾滋病性病》上刊发,作为未来医生们开药的依据和指南 。15 位署名作者中,包括李太生、黄晓婕、吴昊、尚红等专家 。
「如果能够顺利开展( PrEP ),无论是从个体预防,还是从公共卫生的层面,都是有意义的 。」黄晓婕说,「对医生来说,现在开处方有了法律上的依据,但也可能会有随访监测管理上的问题 。处方开出去容易,还需要做好教育,以免因为不按时吃药导致耐药株的传播,以及需要定期随访监测药物的副作用 。」
人类免疫缺陷病毒|我们与艾滋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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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积极的一群人
过去三年,孔令坤保持按需服用暴露前药物( PrEP )的习惯 。
很多防艾公益组织的负责人自己就是感染者,孔令坤是例外 。「 2015 年我们就开始进医院(协助工作)了,会接触到大量的阳性感染者 。他们有的会跟你表达感情 。我就想,如果发生什么的话,除了使用安全套,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保护自己 。」
「刚做这个工作的时候,一个疾控的老师就说,小孔啊,你可得保护好自己 。我得是一个榜样,不能防艾防着防没了 。」阅读了很多文献研究之后,孔令坤决定开始服药 。说明书没更新前,他只能托人从国外买药,找过泰国的代购、美国的代购 。
26 岁的水泥今年养成了 PrEP 用药的习惯 。几年前,水泥参加了广州高校彩虹小组,他曾在一场有 20 多个参与者的活动上,给大家介绍暴露前后预防的知识 。「我作为被插入方,暴露的风险更高 。」
符合 PrEP 用药需求的人在中国究竟有多少?在一份用中文编写的吉利德 PrEP 专题会幻灯片里,多个细分人群中,唯一有具体预估人数的就是男男性行为人群:225 万人 。数字来自流行病与卫生统计学专家张磊博士的一份研究,约占中国 820 万男男性行为者(性活跃男性人口的 2% )的 27% 。
从行为特征看,任何有高危性行为的人都可以考虑使用暴露前预防 。「老年人也不是因为年纪大才容易得艾滋,是因为他发生了不安全的性行为 。」郭巍说,「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是根据行为来定义 HIV 感染的风险,而不是根据人群属性 。」
但在实际推广执行中,男同性恋社群往往是最配合研究的一群人,也是中国各类艾滋感染高风险群体中,最先意识到可以利用 PrEP 保护自己的一群人 。
今年的 12 月 1 号世界艾滋病日,一名同志公益组织的工作者发了条朋友圈调侃:「又到了每年一度的全国关注同性恋日 。」孔令坤在 2008 年开始投身于防艾工作,他说,那时大家只要提到艾滋病,就会认为是同性恋的疾病 。这种公众目光中艾滋病与男同身份的深度捆绑,既带来了污名化的可能,也无疑提高了他们对艾滋预防的警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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