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出国的第五年,母亲患了乳腺癌( 三 )
同时,母亲体内的癌细胞已经产生了抗药性 。在医生的建议下,我们决定更换方案再做两次化疗 。
10 月 30 日,最后一次检测 。我掐着时间悄悄发微信问母亲检测完了吗 。那头只回过来一个「嗯」 。我心里一沉,预感到不好 。紧接着报告单发过来 —— 肿瘤不但没有缩小,长度反而有所增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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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艰难地走向电话间,双腿好像深陷在沼泽地里 。
母亲在电话那头伤心的哭泣,想着她独自一人拿着那些无情的报告在医院的长凳上坐着,恨极了自己毕业时作出留在悉尼的选择 。那一刻只想扔下工作立马飞回到她的身边去 。
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是继续化疗直至肿块缩小到 2cm 以下,另一个是直接手术 。
前者的风险在于如果新药无效,肿瘤就会在母亲的体内继续增大甚至扩散,直到彻底失去手术机会 。而直接手术也存在风险,因为肿块较大,极易出现手术清理不彻底而导致残留,残留意味着难以追踪的扩散风险 。
经过八次化疗,吃了无数药,扎了无数针,受了无数苦,却没有丝毫成效 。不单单是母亲,就连我与父亲也身心俱疲 。我们一家人在三个地方,却承受着同一份悲伤 。而面对那份报告,就连经验丰富的主治医生也无法给出建议 。
我不信的,将信将疑的,都成为了稻草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检测报告出来一周之后 。那日恰逢北京的专家到成都开会,母亲的主治医生便就她的情况咨询了专家,得到的建议是立即手术 。
手术时间定在了 2019 年 11 月 12 日,距离母亲确诊过去整整半年 。她坚定拒绝了我回国陪她的提议 。
母亲术前一夜,我卧室门后的挂钩突然失去粘性,挂在上面的两个背包重重地摔在地上 。
我惊坐起来,听到远处传来警笛的声音 。看了看手机,凌晨两点 。半梦半醒到了第二日清晨,以身体不适为由向公司请假,我独自去了位于悉尼西南部,距市区 80 公里的佛光山南天寺 。
那段时间正值新南威尔士州大火,新闻里连日放出警告说不要去树丛和灌木区 。而从我住的地方到南天寺,要坐两小时火车穿过大片森林 。
那天悉尼的天是灰蓝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雾的味道 。去往南天寺路上的风景依旧美丽:高山、深林和碧蓝的大海,一如当初吸引着我让留在悉尼时那样 。只是那日蒙了一层灰尘的海好像没有了当时的喧嚣和澎湃,它在车窗之外静默不语 。
十一月正是悉尼蓝花楹盛开的季节,那些蓝紫色的花朵在通往寺庙佛堂的路上一簇一簇艳丽地开放着,散发出生命的力量 。我沿寺庙台阶而上,赤脚跨过红棕色木质门槛,在高大的金色佛像面前跪下,求他保佑母亲手术顺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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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手术室 8000 公里之外,那些我不信的,将信将疑的,都成为了稻草被我紧紧抓住 。
回到家是下午五点左右,我算着手术结束的时间给父亲打了视频 。他激动地告诉我手术非常成功,并且取出来地肿块实际只有 2cm,与之前的检测结果相去甚远 。
我不敢相信,生怕是父亲听错了医生的话空欢喜一场,再三确认,直到看到检测报告才终于放下心来 。
然后父亲将镜头转向病床上的母亲 。视频里的母亲鼻子里插着管子,嘴唇干燥,脸色蜡黄 。她微微睁着眼睛看着我,然后轻轻地说了一句:
「妈妈没事 。」
挂下电话后,手机新闻推送,新州大火已经蔓延至去往南天寺的道路 。这场大火连烧三个月,直到次年二月的一场暴雨将其彻底浇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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