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历史在武汉人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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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

刘莉莉是烈士遗属 。她的丈夫是武汉最早面对新冠肺炎的医护人员,在物资不够时,戴着口罩就进了病房 。
武汉抗疫结束后,她替丈夫接受了许多表彰 。我问她当时在想什么,她说:“什么都没想,心里都是难过 。人家都是开开开心心去领奖,我们一群烈士家属都是满心的忧伤,心里总在想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来这里的应该是他本人而不是我,昨天今天也参加了省市两级的表彰大会,每次听到他的名字我都没能忍住眼泪 。心里好希望有一天他会出现在我面前,面带微笑地看着我,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过不去这道坎 。”
家门外贴上了“光荣之家”的门牌,家门内一切如旧 。丈夫的皮鞋收在鞋柜,床头依旧是双人枕 。刘莉莉把丈夫的手机带在身边,因为她习惯于点开微信步数,她不想看到丈夫的微信步数每天都是零 。
有段时间刘莉莉没法回家,这个家中处处都是共同生活十几年的印记,她一进门就喘不上气 。过了三个月,这些如旧的布置反倒安抚了她,丈夫或许并未离开,只是今晚加班不归 。
她有时会盘算丈夫入院前最后的细节 。比如陪丈夫去花市 。“他说你总是让我一个人去,你就陪我去一次呢 。以前怎么说都没答应过他,那一星期怎么回事,就答应了 。”这类细节在反复的回忆中,似乎都有了临别的意味 。
她翻出旧照:丈夫博士毕业留念、丈夫偷拍她做家务、两个人在结婚纪念日去江边吃饭等等 。说起这些时她很开心,是一个深爱丈夫的妻子,为丈夫骄傲 。而那些骄傲只有人活着时才能存在,“他有自己的抱负啊 。”
刘莉莉靠工作度过了最痛苦的三个月 。丈夫过世三天后,重症医学护士刘莉莉回到病房里抢救新冠肺炎患者 。“觉得心理快崩溃了,只有上班,只有在忙碌的过程中才能不去想这些事 。”在封城期间,我曾经试图约访刘莉莉,但被婉拒 。当时曾与刘莉莉一起工作的医生说,她很坚强,每天从早忙到晚,有条不紊,不提丈夫的事情,也不哭 。
她都是一个人独处时哭,这一年眼睛都哭“瞎”了 。“可能今后几年我都接受不了他走了 。他说我们两个人老了就回老家去住 。至少一直觉得可以相处一辈子吧 。”
刘莉莉有时会在回溯丈夫的救治细节时感到遗憾,又很快打断自己的思绪,“那个时候治疗都是摸索阶段,他也是帮助了探索治疗的过程吧 。”刘莉莉的话把我的记忆拉回去年2月对姜利的采访,她当时描述了危重症救治的艰难,然后说:“医生认识这个疾病发生发展的过程,代价是一条一条的生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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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良

2020年6月,北京一家医院对一些武汉医生做了心理评估,结果最不好的是一位从2019年12月开始治疗新冠患者的护士长,她一直工作到4月底 。
她无法立刻适应从高密度工作中进入日常 。“可能就是从高压状态离开后带来应激综合征吧,”她说 。这位护士长不看和武汉疫情相关的报道,也不愿回忆那段经历 。她照顾的不是重症患者,记忆中没有太多猝然离世,但一闭眼就是自己每天从早到晚奔波和响个不停的手机 。梦里她总是在求人,求别的病区借出一些医疗器材——有借无还的那种借,求医务处再调一些人手,求医院多弄两套防护物资 。“现在就要,一刻都不能等 。”
医务处处长刘旺的心理评估结果仅好于护士长,他被诊断为短期内有双相情感障碍 。
“去年6月还是疫情结束不久吧,现在当然好多了,就是慢慢排解 。”刘旺说 。他极少向人倾诉,因为每说出一次就是增加一遍痛苦的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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