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梗塞|父亲脑梗塞四年后,我终于成了可以为他负责的姑娘( 二 )


那个本应享受的假期,我过得格外艰难 。
我已不是那个在医院走廊里偷偷抹泪的小姑娘了 。我想离开这个地方,去外面看一下更大的世界,了解更深的格局,我想尝试一下,是否可以依靠自己的努力突破原生家庭的壁垒 。
即使我知道,最后 90% 的可能,我还是会回到家乡,或者在大城市过着社畜的生活 。但是我还是想尝试一下,大城市能够带来的那 10 %的机会和可能性 。
填志愿时,我第一次见到爸爸哭 。他红着眼睛看着我说道,你出去吧,钱不够,还可以花爷爷留下来给奶奶的钱 。这句话里面,我不知道包含了什么,好像有对他自己能力的不甘,有生气,还有对我的不舍 。我也哭了,我并不愿意动那些钱,但现实摆在面前,就是如此残酷 。
疾病不仅掏空了父亲的记忆,也掏空了我们家一本又一本存折 。
脑梗塞|父亲脑梗塞四年后,我终于成了可以为他负责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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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站酷海洛
最终,我被一所沿海大学录取,离家乡 1700 多公里 。不知道我爸妈到底顶住了多少亲戚的压力,去成全自己的「任性」 。
我爸总是会叫我拿录取通知书给他看,一遍遍开心,担心,不舍,再一遍遍忘记 。
他总是问我,学校在哪个省份,然后打开手机地图,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起来,两个手指比划着两个省的距离,然后不停的感叹,好远啊,好远啊 。
不远的,我回应道,现在交通很发达的 。
直到在异乡的某个夜晚,我才猛然惊觉父亲口中「远」的意思 。它可能不只是时空和地理距离上的远,或许,更意味着一种生活和另一种生活的告别,一种传统和新变化的告别,一个长大成人的女儿和父亲的告别 。
巫医
2018 年,大一结束后的暑假,我陪爸爸住院复查 。
似乎迈过了 18 岁这道坎,大家就不再把我当孩子看待,会给予我一些尊重和平等对话的机会——我开始可以走进医生办公室,听医生述说着父亲的情况,而不再像过去那样被支走 。
印象最深的是一次医生找谈话 。年轻医生坐在窗口,逆着光,模样像一张失焦了的照片,让人看不清楚,仿佛父亲和我的未来一样 。
他耐心和我们说,要让父亲养成好的生活习惯,要按时服药,不能一直再抽烟了 。
在一旁的小姑说了句:「她爷爷也是中风,前前后后很多年,都是她爸在照顾,也没有好起来,身体越来越差,可能他对于能好起来这件事,本来就是不相信的 。」
小姑不经意的话,让我重新审视了父亲这一场病,以及爷爷与父亲太过相似的选择 。
时光回溯到好远好远以前 。
2013 年,爷爷因二次脑出血去世,前前后后病了六七年,第一次脑出血和第二次脑出血,家人都选择了保守治疗,拒绝了任何的有创手术 。
期间一直是我爸照顾,后期爷爷开始神志不清,每次都说要回老家,然后趁奶奶不注意跑出门,我们无数次的出门寻找,报警,在从家里去公交站的路上找到他 。而爷爷总是倔强地一小步、一小步挪出门,双手紧紧抓着楼梯扶手,再一点点挪下楼,摇晃着走去公交站 。
「要回老家 。」
他总是重复着这一句话 。他要回那个小山村,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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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那个小山村
图源:作者供图
但老家村里到最近的医院,开车要 1 个多小时,没有人敢冒险 。一年仅有一次回去机会,便是春节 。
即使回去后,爷爷也不能做什么,只是坐在家门口的龙眼树下,呆呆地张着嘴,用浑浊的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
后来他瘫痪在床,生了很大的褥疮,吃饭喝水都要人喂,瘦骨嶙峋,奄奄一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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